當天晚上的第一次攻勢,在很大程度上來說,隻是雙方的一個試探性的嚐試。
喀西約並沒有用出十分的力氣,阿奢也有所保留。整個戰鬥中,有一大半的時間,倒是雙方的弓箭手在互相射擊,戰鬥結束之後,在山上撿到的箭矢,足足有十幾萬枝。但緊跟著,喀西約的第二次攻勢就又來到。
這一次就凶狠了許多,先是輔助軍團的弓箭打擊,接著是全部老兵組成的正規軍團,幾十斤的石頭從投石車上高高投出,狠狠砸在山上的工事之上,或者工事之內。燃燒著的火車,被士兵們推動著,作為前鋒,試圖突破第一道寨牆。
“今晚可以突破?”
喀西約回答馬克的問題:“他很頑強。”
站在高台之上,阿奢看到了萬軍之中,那兩個披掛耀眼盔甲的將軍,從紅纓和披風可以看出,他們兩個就是馬克和喀西約。隔著山、寨牆、刀劍、弓箭、無數的士兵,馬可和喀西約似乎也感到了阿奢的視線,他們抬起頭,對視的那一眼,沒有聽到阿奢冷靜的命令:“投石車,對準敵人的火車。”
調整間距,更換石頭,幾次的試驗之後,石頭準確地打擊到了火車之上,一輛輛的火車火星濺射,推火車的士兵反被燃著。
“凱魯斯,帶一個大隊,從西側營門突出。”西側的攻擊是最為猛烈的,阿奢注意到了這個情形,返回不久的凱魯斯立刻應命而出,他抬頭看了看天色,月到半天,滿山的火光,通紅了天地。
突出的士兵以百人為一個單位,肩膀靠著肩膀,後邊的人扶著前邊的人胳膊和後背,他們緊密相連,舉起長方形的巨盾,用它組成了一個楔形,前邊比較寬,後邊比較窄,這是羅馬軍團衝鋒隊的陣勢。
盾牌在前,阻擋敵人的弓箭,上百個人一起用力,甚至可以抵抗比較輕的投石;更不用說敵人的弓箭和標槍,更是無法刺入。若是陣線被他們突破,到達目標之前,他們就會忽然散開,一部分人去摧毀敵人的投石車,大部分則會隨著其後的主力發起總攻。
西側的山路不怎麼陡峭,平緩許多,也比較寬。盡管如此,凱魯斯從上往下衝擊的時候,還是占了很大的地利,巨大的衝擊力加上營牆高樓上弓箭手的射擊,使得喀西約的部隊不得不稍微後退。
“龜甲陣!”喀西約示意掌旗官揮動旗幟,傳令兵策馬奔馳,傳達他的命令。
西側的士兵立刻轉攻為守,相互蹲靠在一起,將盾牌舉過頭頂,依次銜接成大片,如龜甲,但弓箭手卻依然互相對射,因為距離還在射程之內,尤其是烏桓人手中的複合弓射出的弓箭,完全可以穿透盾牌。
相同的慘狀,在兩邊的盾牌下都接連發生。箭頭刺透盾牌,釘住舉盾的手;複合弓的威力更加巨大,幾乎可以完全穿透,刺入士兵的臉上、臂上、身上。鮮血橫流,慘叫連連。但嚴酷的軍紀,支撐著他們,誰也不敢首先掀開盾牌,轉身逃竄,或者索性攻擊。
山道一衝即至,兩個盾牌組成的陣勢頓時相撞。凱魯斯是從上往下,又是攻勢,喀西約居前的幾個龜甲陣立刻被他們衝破了。
但衝鋒隊沒有管他們,仍然繼續前衝;因為有大量的散兵,跟在他們的後邊,負責清掃過去的戰場。龜甲陣太多了,衝鋒隊沒能衝出多遠,就被反衝擊開了,又一個衝鋒隊跟著衝上,如此拉鋸,反反複複。
在西側營門前,便出現了這麼一幕。
前方是兩組盾牌在反複撞擊,從這裏到營門大約百米左右,在這一塊空地上,則是散著成百上千名的散兵,互相廝殺搏鬥。被損壞的火車歪倒一邊,還在燃燒,散架的投石車橫亙地麵,力氣大的士兵,抬起石頭往敵軍陣營砸去。
西側一時可保無虞,阿奢微微鬆了口氣,把目光轉向了其他方向。漫山遍野,都是紅的火,鮮血濺射四空,兩邊的士兵在衝鋒時都會學大象的叫聲,這聲音,和廝殺聲,鐵器碰撞聲,投石車發動聲,巨石落地聲,混和在一起,驚醒遠處的森林,烏壓壓的飛鳥,籠罩了那一大片的天空。
“需要不需要腓力比的守軍衝出,騷擾敵軍後陣,以減輕我處的壓力?”一個臂膀中箭的將軍,從前線奔回,請示阿奢。
阿奢看也不看他一眼,對他的意見更是一點兒也不理會:“回去,頂住。”
就在這片刻之間,敵人在西側又壓了上來。喀西約放上了更多的生力軍,擊潰了凱魯斯的衝鋒隊,一鼓作氣,衝到了營牆之外。再一次組成了龜甲陣,生力軍們紛紛跳上盾牌,如此三番,下邊的士兵發一聲喊,站立起身,最上邊的士兵,便可和營牆齊高。
“這是恥辱!”凱魯斯憤怒不已,數次大戰,這是第一次他被迫撤回,躍上箭樓,他抹去頭盔,用鮮血染紅了臉,短劍高舉,大聲喊叫,“塞爾神的信徒,你們忘記了你們的另一個名字?神的國,將由你們的劍來開辟,你們的劍,就是神的諭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