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夜間會(3 / 3)

接下來是安東尼的演講,他說了很多,慷慨激昂,向人民重複了他對屋大維做過的解釋。他激動得失態,和昨日的表現迥若兩人,阿奢第一次相信了他對凱撒是忠誠的,因為他看到安東尼流出了眼淚。他是一個粗豪的,不善作偽的人,人民都了解他的性格,他們仍舊憤恨他,但也相信了他。

“現在,你們可以做出自己的決定了。高盧總督的人選,就在你們的手中。”輪到阿奢,他隻簡單地說了一句,不需要說太多,信徒們對他的信任毫無保留,這根本無需鼓動。

人民開始投票,屋大維回到繩子邊兒,向每一個經過的公民表示感謝。不出他們的意料,絕大部分的人都投了讚成票,保民官沒有反對,議案就此通過。在這期間,元老院一直沒有派人來,但他們肯定都得到了消息,在參加大會的人中,也有不少他們的暗哨。

一直持續到後半夜,投票才宣告結束。

烏雲越來越濃,含糊的雷聲從遠處傳來,風漸漸大了,甚至吹熄了幾個火把。投過票的人有些不願離開,聚在一處猜測未來的局勢;有些不耐寒意,便裹緊長袍,先行離去。聚在廣場上的光亮,也隨著他們手中的火把,分散向城中的各處。

火把微微吵醒了城市,它伸了個懶腰,很快又陷入了沉睡。七座聖山之一的山道上,有個披著深色鬥篷的人,匆匆走過。他不時地回頭觀望,一有聲音,就跳到路邊的拱廊裏,隱蔽不動。

但路上沒有一個人,這裏是貴族區,沒有多少參加大會的。經過多次的風聲鶴唳之後,他來到了一處占地極廣的住所前,輕輕敲響了青銅大門,有人給他開了一條縫,他閃身鑽了進去。

“怎麼樣?”

“我必須立刻見到老爺。”

“跟我來。”

穿過拱廊,穿過前院,走過穿堂,穿過回廊。在書房裏,他見到了這裏的主人。主人正伏案疾書,看到來人,他立刻扔下了筆:“怎麼樣?”

“人民通過了議案,安東尼成為了山內高盧的總督。”

“當初我就反對把馬其頓給他!現在可好,他擁有了兩支最強大的軍隊,還是名正言順。”

“屋大維還和他和解了,在高台上,他們表現得很親密。”

主人焦躁不安,他來回踱步:“是的,是的,武力可以用武力來對付,但武力一旦和人民結合在一起,就是不可抵抗的。我曾和屋大維有過幾次接觸,他是一個明事理的人。”他停下腳步,猶豫深思,他說,“或許,我們可以再做些努力,把他爭取過來。”

“他和我們的仇恨,不可調解。”

“但,他和安東尼的關係,並非不能瓦解。”

“您是說?”

“阿奢,他就是轉折。”

“尼祿並沒有成功。”

“他是個蠢貨!竟然會被一個女人給耍了。但我們還有別的辦法,這次我親自出馬。”

“別的辦法?”

“如果不加製止,一旦他競選成功,非但我們,對安東尼也是一樣的不利,我會把這個道理清楚地向他講明。”

“怎麼會對他不利?”來人疑惑不解。

“在成為凱撒繼子的同時,屋大維也擁有了繼承凱撒一切遺產的權利,這包括凱撒老兵們的支持。如果不打壓他,反而給他的朋友保民官的職位,在不久的將來,他就會威脅到安東尼的地位。要知道,他們兩人的基礎,可都是同一份兒凱撒的遺產。從安東尼過往的表現,我們就可以看出,他早已認識到了這點。

“他們的根本利益是衝突的,所以他們這種暫時的團結是不牢固的。我們隻需要給他稍微加一點兒火,他必然就會做出反對阿奢成為保民官的決定。”

“如此一來,屋大維和他的同盟就必然瓦解,沒有了人民的支持,單單是軍隊,布魯圖和喀西約就可以對付。與之相同,沒有了軍隊,人民我們可以慢慢爭取,屋大維也不足為慮。”來人接下了他的話,又跟著問道,“但,這把火是什麼?”

火舞銀蛇,悶雷驟然響起。他們一起轉頭望向窗外,天是陰的,露台上的樹是綠的。黑黝黝的城市在閃電的光芒中,潛伏不動,若隱若現;呼嘯的風,撕裂烏雲,從高高聳立在城中的七座山頭上卷襲而過。

“是我們。這把火,便是我們。

“我會明確地告訴安東尼,他雖然得到了高盧,但元老院對此非常不滿,並激烈反對。在他完全掌握高盧行省之前,他絕不敢和我們翻臉。”

“但拒絕屋大維是忘恩負義的,他會害怕人民的怒火。”

房間的主人又開始踱步,他深思熟慮:“塞克斯都給蘇拉黨下了新的指示,現在正是實施的時候。”

“有了借口,加上我們給他的壓力,這並且符合他本身心底的願望,他必然會做出我們想要他做出的決定。”

“我明天一早就去見他。”

“需要我提前準備衛隊嗎?西塞羅大人。”

西塞羅沒有回答,他走到窗前,注視著遠方,那裏是黑暗的,又是光明的。

雨,開始下了。

Ⅰ,人民大會,又叫人民議會,特裏布斯大會,是擁有最高立法權的公民大會。

羅馬全體公民在會議中表決國家立法,選擇保民官、財務官、營造官和低級官員,包括軍職。所有決定都應具有法律效力。並有權審理重大刑事案件,特別是死刑案,審理較大的罰款案。公民對包括裁決官在內的高級官員的判決有上訴人民議會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