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藍,一碧如洗,地,很綠,鬱鬱蔥蔥,樹林深處枝繁葉茂。

“咕嚕咕嚕……”輕淺的喉嚨滑動的聲音在林子裏響起,空氣中彌漫著誘人的酒香,醇厚沁人。

抬頭,是一張柔和的麵容,精致完美的鵝蛋臉在陽光的照耀下泛著淡淡的光暈,看起來無害極了,動作間,衣袖滑落,露出一小截玉藕般的手臂,一處顯眼的白布草草的綁在上麵,滲出底下點點殷紅,那手中正是一壇上好的竹葉青。

女子仿佛早已經習慣了般,絲毫不在意身上的傷口,眼眸半瞌,如同吃飽饜足的貓兒,一條腿隨意的舒展著,一條腿半屈,懶洋洋的搭在樹梢上,隱約能窺見小腿上大大小小的劃痕,大的已然包紮,小的聽之任之,酒壇碰上淺色的紅唇,臉頰染上酒色,“咕嚕咕嚕……”

一舉一動間都散發著一股子慵懶勁兒,帶著點兒優雅,帶著點兒漫不經心。

誰會想到,這便是殺手榜上讓人聞之變色的頂級特工——雪豹,雪的白,豹的爪,矛盾的結合,卻是最適合她的稱呼。

有人說,雪豹的可怕之處在於,爪是真的,白,卻也是真的,就像是生活在黑暗中的人,閑暇時偶然也會向往光明一樣,可極少有人能將這兩種極端的色彩清晰的渲染出來,那雙漆黑的瞳仁裏,澄澈的甚至能倒映出人影來,真真切切,不帶一絲摻假。

雪豹是她的代號。

墨雪搖了搖所剩無幾的酒壇,鼓著染上淡淡酒色的腮幫,遺憾的嘟囔了一聲,“又要沒了。”嗓音輕輕淺淺,似乎這是一件多麼讓人惋惜的事,連那雙漆黑的瞳仁裏都染上了苦色。

最後一口酒入肚,她毫不在意的瞥了眼動作間滲出的殷紅,不僅沒半分苦惱,反而伸出手饒有興趣的戳了戳,那雙溫柔如水波的瞳仁裏凝聚起驚人的亮光,舔了舔唇,喃呢道:“說起來,有多久沒受過這麼重的傷來了,果然,這黑不溜秋的東西沒這麼好取來著。”

話雖如此,那瞳仁中的亮光卻更甚,甚至都帶上了恣意的笑,想到了什麼,她抬手拿出一顆人眼般的黑石,一下一下隨意的拋著,黑石在陽光的穿透下流動著幽暗的水光,驚豔而詭異,哪裏是什麼黑不溜秋。

墨雪正把玩著手中的黑石,尚未興起,如玉的耳朵突然動了動,漆黑的瞳仁在一瞬間深不見底,無害的氣息眼看著正要消失,清脆的滴答聲忽然在耳邊響起,凝起的氣息跟著一滯!

她伸手碰上耳後毫不起眼的紅痣,一塊藍屏隔空出現在眼前,清晰的照出一個飽經風霜的黝黑麵孔,這才是常年生活在黑暗中的人該有的樣子,習慣性的對著裏麵的人說了一句,“來了?”

話音剛落,氣息頓時一變,隻因為藍屏上的人沒有了平時的吊兒郎當,反而異常嚴肅,果然,下一句話頃刻印證了她的猜想!

“消息有誤,買家有問題,快撤!”簡簡單單的十一個大字,飛速而出,掩蓋不了的焦急。

漆黑的眼眸一瞬間眯起,墨雪掃了眼已然出現異動的樹林,輕吐,“來不及了。”

音落,箭雨嗖嗖襲來,藍屏被果斷切開,手腕翻轉,酒壇看也不看迎麵擲出,哐當一聲撞上了空中淩厲的箭矢,拇指和食指抵唇,哨響飛速傳出,獨屬於黑暗的冰冷聲音同時響起,“阿豹!”

一隻雪白的豹子從林間急速奔來,矯健的身姿躲過一根根箭矢,墨雪一掌拍在樹幹上,腳下一蹬,穩穩的落在急奔的豹子身上,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走!”

一人一豹在林間飛馳,身後早已燃起熊熊火焰,火光衝天,黑煙四起,墨發飛揚,手中牢牢地攥著阿豹的毛發,漆黑的眼眸滲透了墨汁,望而生寒。

難怪這次的交貨地會選在樹林中,除了掩人耳目,恐怕這也是真正的目的,殺了她拿黑石,一舉兩得,想的倒是好!

風聲在耳邊呼嘯,身後的腳步聲已然不見,那雙眸中卻未有半分緩和,隻因為眼前是一處橫斷的山脈,硬生生被斬斷。

果然,不出所料。

阿豹急躁的踱步聲在山崖上響起,來來回回,身後是漫天火海,身前是切斷的山崖,八十二度角筆直而下,天然的屏障,進不得,退不得。

墨雪冰冷的掃了眼斷開的山崖,二話不說從背上一躍而下,安撫的拍了拍阿豹的腦袋,聽著身後漸漸傳來的搜索聲,隻一瞬間做出了決定,她俯身輕淺的聲音低低道:“阿豹,你從左側山崖下去。”

阿豹本就善於林間,又跟她這般久,八十二度角的山崖對別的動物來說怕是隻有死路一條,但對阿豹來說,隻要不背著她,應是可以下去躲上一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