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花非花,霧非霧。那夢幻中的人兒,早已不知去處,本就是霧裏看花,水中望月。縱然馳騁沙場,君臨天下,卻依舊與她隻是遠遠相望,正何苦愛之深,痛之切。十世愛恨,十世癡纏。本想緊緊握住彼此的手,卻發現不知何時漸行漸遠。深院梧桐,情鎖清秋,我願傾盡天下,赴你江南煙雨。
第一章,帝王
那是一個無比完美的男子,柔軟的黑發輕附於雙肩之上,麵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鬢如刀裁,眉如江南之墨畫。鼻如懸膽,睛若秋波,含丹薄唇,雖怒時而似笑。一身白衣素紗,兩星褐瞳清澈卻又深邃,似飽經風雨,冷靜而又深沉。其實卻不過是一個剛剛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而已。
空曠的金色大廳內,六根雕花盤龍柱,大殿的正上方雕有雙龍戲珠。男子側坐於大殿最高的位置上,每天他都要在這裏接見他的大臣們。在他的注視下,燭苗的跳動都變得小心翼翼。沉重的雕花褐色大門打開了,一位腳步略顯沉重的小官吏走了進來:”陛下,今日還去顏貴妃那去嗎?”男子不語,略思片刻,歎息,隨即點點頭。也罷,終是我負了她。
男子起身跟隨小吏穿過漆黑的走廊,小吏在前點著幽暗的燈籠,遠遠望去隻像那無盡黑暗中一點星火,時隱時現,周圍很靜,靜的讓人不寒而栗。一陣冷風穿堂而過,揚起風騷的發梢,漾起輕柔的薄紗。終,走到盡頭。
本是自己最深愛的女子卻幽居於冷宮之中,貴為華天帝國的皇帝,隻要他願意,無數風姿妖嬈的女子可以湧向他的胸懷,可他卻不願。縱然心中懷有天下,然女子卻僅此一人而已。甚至為了她,天下,帝國都可不要。可惜,她已讀不懂他的心,又或是在她心中自己早已是一可有可無之人了。男子暗自自嘲道:幹嘛總是去她那兒了?還再在乎嗎?就這樣,站在漆黑陰冷的大門前。
他無法忘記女子踏這門檻時回頭望他的眼神,當時明明記得是如此清晰,如此熟悉,而今卻發現自己根本就回憶不起什麼。現在想想,那眼神似寫滿諷刺,卻又一絲哀傷。那眼中還殘留對自己的愛嗎?男子不知。她不說,幾人可看穿。
吱呀一聲,曆盡千年的沉重大門無力呻吟,女子就站於大廳中央,背對男子,一席白衣微擺,長長的裙尾輕伏於冰冷的地麵上,高挑的身材有些許瘦削,似弱不勝衣。聽見門的響聲也並不回頭。隻是冷冷說道:”想不到你竟有如此恒心,這又是何苦呢?不成,你還在奢求著我會原諒你吧。如果你真還這麽想,那怕是要落空了,殺親滅門之痛又怎會如此罷休。我不會恨你,卻也不會原諒你,因為你不配在我心中留下一絲痕跡。”女子說罷,扭過頭,不帶一絲情感,望著男子。
男子不語,隻是靜靜的聽著,對於女子的控訴他隻有默認,畢竟這是不爭的事實。男子曾不止一次的想為何自己不可如自己的名字一般,無殤多好的名字啊,可惜,無殤卻並未使自己真的無傷。
紫凝,難道你真不肯原諒我嗎?男子緩緩開口。在女子麵前,帝王放下了所謂九五至尊的地位,放棄了所謂宮廷禮儀規矩。在她麵前改口,自稱朕的皇帝,在此卻自稱為我。男子也不知為何要如此,莫不是心中那迷了心竅的虛榮還在作祟,渴望女子會為此轉變心意,回到過去那個與他兩情相悅紫凝。不過現在看來,縱然他幻化做女子腳邊的一隻癩皮狗,怕是也不願在望他一眼。
“怎麽,還不肯走,難不成還要在此留宿,若是如此,那就請您屈身委屈一晚,睡地上吧。”女子說罷,輕笑,轉而不語。”不了,現在也晚了,我還是不打擾罷。且又有公文還未批閱,我先走罷。”
女子道:”隨便,一人更落個清淨。便不再理會。”
男子無奈,搖搖頭。好,我走。招來了方才那個小官吏,離開了。
隻眼見著那昏暗的一星燈火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