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 望虛山(1 / 2)

“層雲暮雨,巒峰崎嶇,孤虹落盡梟山處,望我江川多半虛。狂風起,夜難辨朝夕,誰憐吾輩炙誠淚,除去鐵甲換血衣。”

秦嶺之巔,一株大蒼鬆下正立著一名青衫男子,背著手站在崖邊,雙目空無一物,癡癡眺望著遠方,口中喃喃的念著這首《望虛山》……

“……誰憐吾輩炙誠淚,除去鐵甲換血衣……除去鐵甲……換血衣……”

話語中透著一股滄桑,雖然語氣輕如絲絨,但此處為眾山之巔,四川空野,倒也算得上字字清洪,讓人聽了不經升起一股寒意。

此人生得倒也俊朗,隻是略微有些消瘦,麵頰有些枯槁,額骨微微突起,杏目卻如同被巧匠精心雕琢過的一般,深而不邃,隻可惜眼角已現出了幾道淺痕,雙眸之中淒然一片,仿佛心事重重。嘴唇處微微有些幹癟,一道道白色的裂痕清晰可見。看年紀約莫隻是二五上下,雙鬢卻已掛銀絲,下頜之上一寸清須在胸前隨風顫栗。此人卻全無動作,仿佛石化了一般立在崖邊,隻是任憑身上青衫在風中搖曳,發出啪啪的響聲。

“賢弟,該啟程了……”一名白衣漢子,牽了一匹白馬走到近前,言道。

青衫男子這才神遊方定,長歎一聲,低頭看了看崖下,白茫茫的一片,原來此時正直清晨,又身處山腹之中,四處霧氣橫生,有如雲端,欲眼望去看不著邊際,白得令人迷茫,白得令人哀傷。男子看著看著便又入了神。

白衣漢子不見答複,也不再做聲,隻是輕輕搖了搖頭,盡直的站在一旁注視著青衫男子的背影,眼神之中透著一絲憐意。良久,才見那青衫男子微微點了點頭,白衣漢子這才上前將馬韁遞於青衫男子手中,自行去牽另一匹黃棗馬。

兩人兩馬往東而去,一路上隻走偏僻的小道,遇到鬧市則匆匆避開。就這般馬不停蹄的行了數個時辰,直至午後,二人方才來到一片密林之中,感覺腹中饑餓,四下打量了一番,見此處甚為僻靜,了無人跡。二人這才栓了馬,從馬背上取了些幹糧和水出在,坐在一株大榕樹下充饑。

忽然,一片枯葉從樹上緩緩落下,正落在那男子跟前,男子看著枯葉,神色黯然,半晌,才低聲問到:“現下是何季節?”

“時已深秋”那白衣漢子回道。

男子將那片枯葉拾起,又看了良久,口中喃喃念道:“秋……秋……”

那白衣漢子見他滿麵愁苦,不知何時鬢須間已悄悄染上寒霜,仿佛幾日來突然蒼老了十年一般,心下實在不忍,隨即問道:“賢弟今後如何打算?”

男子愣了半晌,才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淡淡的道:“往後天下必將淪為多事之秋,那我就改姓為秋吧。此處是何地?”

“賢弟放心,此處已是魯國境內,我二人行跡如此隱秘,一路上並未有追兵跟來,相信已經安全了。”白衣漢子回道。

青衫男子苦苦一笑,歎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今大王召榜下令緝我二人,安全二字,談何容易。”

“賢弟勿要擔心,當今天子無道,又有一幫鳥人欺君弄朝,再加上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妖後誤君,我看周室氣數已盡……”

“住口!”不等白衣漢子把話說完,青衫男子正色道:“君可不君,臣不可不臣,你我身為臣子,怎可口出這等大逆不道之言。”

白衣漢子猛的站起身來,喝到:“有何不可,滿朝忠良,死的死,亡的亡,如賢弟這等,最終也落得個逃亡天涯的下場,即便我不說,天下人也會說,隻可惜前日沒能一刀砍了那妖人,以慰我父兄在天之靈。”這漢子平日雖對這青衫男子甚為恭敬,可這番話卻說得咬牙切齒,激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