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南風輕輕點了點頭,道:“你說。”
孫秀拱手道:“回娘娘,聞喜侯衛侯爺在鄴城開了一家酒樓,卻於數日前突然關閉,言稱隻要趙王殿下在鄴城一天,他的酒樓並不會開張。臣想請娘娘相勸侯爺一二,讓酒樓早日開張。”
他一邊說,一邊偷偷觀察賈南風的反應,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衛平是賈南風的至親,他現在雖然沒有說衛平的壞話,但誰知道賈南風心裏怎麼想的。都說伴君如伴虎,萬一賈南風心中不喜,一聲令下把他拖出去砍了,那就劃不來了。
趙粲已經嗬嗬笑道:“一間酒樓而已,也不是什麼大事,回頭請皇後娘娘跟衛侯爺說一聲,不就行了。”
孫秀幫了她大忙,她自然感激,倒沒有考慮太多。
但賈南風素知衛平行事穩健,不會無緣無故關閉了酒樓。何況衛記酒樓有多賺錢,賈南風心裏也十分清楚。既然衛平會主動關閉鄴城的衛記酒樓,肯定有他自己的道理。想到這裏,賈南風沉吟道:“酒樓開不開張,開在哪裏,那是聞喜侯自己的事,本宮亦不便過問。這樣吧,念在你獻符有功,無論趙王和聞喜侯之間發生過什麼,本宮都不會責罰於他。”
既然衛平是因為司馬倫的緣故而關閉酒樓,兩者之間必然有某種衝突。而經商者講究和氣生財,這樣的衝突隻怕還是司馬倫理虧。賈南風並不笨,立刻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節。她不責罰司馬倫,其實已經是一種偏幫了,誰叫她收了司馬倫整整一車的奇珍異寶呢。當然,如果她知道還有一車珍寶被孫秀自作主張送給了兩個老道,恐怕她就不會這麼寬容了。
孫秀卻是大喜,連聲稱謝。在他眼中,衛平一個小小少年,能有什麼本事,還不是靠了賈南風的裙帶關係。隻要賈南風不偏向於他,他一個侯爺還能鬥得過趙王?
…
離開皇宮,孫秀猶自興奮難平,坐在牛車上便掏出符印仔細觀瞧。想到這張小小的符印竟然真的鎮住了惡鬼,孫秀就暗叫可惜。老道可隻給了他三張符印,因為擔心效果,所以他一下子給了賈南風兩張。現在剩下這一張符印,卻不知道還能不能給衛平造成致命的傷害。
想著想著,孫秀便心念一動,吩咐道:“去平昌坊!”
老道說得明白,此符威力巨大,一張符印便可鎮惡鬼,傷生人。雖然隻剩下一張,孫秀還是信心滿滿,哪怕不能致衛平於死地,弄他個半死不活也行啊,他已經有點迫不及待了。
平昌坊也是就中權貴聚居之所,街上常有兵丁巡視。不過,孫秀今天乘坐的是驛館提供的牛車,裝飾豪華,一看就不是尋常百姓,倒也沒有人管他。早在楊駿之亂時,孫秀就把侯府周圍轉了個遍,此時自是輕車熟路。孫秀讓車夫在一個巷口停下等他,自己則悄悄踱到聞喜侯府的後門。
後巷中,一輛糞車剛剛“吱吱呀呀”地走遠,再不見半條人影。孫秀飛快地取出符印,貼在圍牆上一個不起眼的地方。他仿佛看到一股無形的力量鑽進牆後深深的庭院當中,卻傷害庭院的主人去了,忍不住摩拳擦掌,手舞足蹈起來。
忽聽有人喝道:“兀那漢子,在此作甚!”
孫秀一聽,幾乎嚇個半死,兩腿一抖,竟尿了褲子。眼見兩個家丁模樣的壯漢氣勢洶洶地過來,孫秀急中生智,慌忙說道:“在下一時內急……”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名家丁便舉起了手中的水火棍,怒叱道:“這是什麼所在,豈容你撒野,還不快滾!”
孫秀哪敢停留,抱頭鼠竄,隻是褲子早就濕了,淋淋灑灑滴了一地。幸好他捂著臉,兩個家丁也沒看清他是誰,否則這回真丟了大人。
一名家丁的朝地上看了看,皺眉道:“真是晦氣,又要灑掃。”
另一名家丁笑道:“還算及時,要不然弄一大灘在這裏,可夠咱倆受的。”
原來,即便是洛陽這樣的大都市,也沒有公共茅廁。行人若是內急,都是隨地解決,可不管你這圍牆後麵住的是貴人還是庶民。而且,由於高門大院外麵行人更加稀少,反而成了重災區。衛平無奈,安排幾名家丁輪流巡視,恰巧嚇跑了孫秀。
雖然有些狼狽,但孫秀心裏卻非常激動。符印鎮壓惡鬼,當夜見效。如今用來傷害生人,應該也不會超過三天。他決定暫時不回鄴城,就留在洛陽等候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