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響過,眾人盡皆變色,唯獨衛平哈哈大笑。笑聲甫住,便見他指著跪在麵前的兩個人說道:“林盛、花骨朵兒,連天雷都劈不死你們,看樣子衛某也隻有成全你們了。還跪著幹什麼,趕緊起來吧。”
林盛吃驚道:“將軍,你真不責罰我們?”
衛平笑道:“你什麼時候見到衛某出爾反爾?”又道:“花骨朵兒,過些日子,本老爺就讓你跟這小子完婚,現在不用抱那麼緊吧?”
早在敕勒川的時候,衛平就答應過獨孤蘭,不僅不會責罰骨兒朵,反而會成全她。隻是回到京城之後,衛平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問一問骨兒朵,卻不想今天碰上了。事實上,衛平從來沒有把骨兒朵當作自己的女人,何況她的心上人還是林盛,衛平更不可能棒打鴛鴦了,剛才那番話不過跟他們開個玩笑而已。
骨兒朵臉上一紅,趕緊鬆開手,卻又抬頭看了看天,心有餘悸地說道:“好險,沒想到真會打雷!”
衛平卻一提韁繩,催促道:“別謝天謝地了,趕緊上馬,器作坊那邊可能出事了!”
“器作坊?”眾人皆是一臉的茫然。
“駕!”衛平一邊策馬揚鞭,一邊大聲道,“難道你們以為晴天白日的,就這麼容易來聲霹靂?”
現在已是深秋,不要說晴天霹靂,就連雨天都難得打雷。別人聽不出來,但衛平卻聽得真切,剛才那一聲哪是什麼悶雷,分明就是有人點了個大號的二踢腳。
這年頭火藥還沒有問世,爆竹也真的是拿個竹節在火上燒得劈啪作響,可是衛平知道,器作坊那邊還有個他從建業帶回來的一清道長。伐吳歸來,衛平就把老道安排在器作坊,負責研究火藥。衛平隻知道最原始的火藥由木炭、硫磺、硝石三種成分組成,至於具體的配比就靠老道自己去摸索了。剛才那個動靜,分明是老道沒掌握好份量。老道死了不要緊,把器作坊炸掉就糟糕了。
眾人不明就裏,隻管緊跟著衛平。果然,行不多遠,就見器作坊方向騰起一股黑煙。緊接著,喊聲大作,一片忙亂。馬蹄聲聲,眾人很快到了近前,隻見王二在那裏上躥下跳,一會吩咐這個擔水,一會指揮那個滅火,忙了個不亦樂乎。
衛平不等下馬便大聲問道:“二叔,可有傷亡?”
王二回頭一看,吃驚道:“哎呀,公子,你怎麼來了!”又道:“幸好咱們提前避了開去,就這樣也嚇了個半死。不過,茅班的木料燒了不少。”
衛平鬆了口氣,道:“木料燒了,咱們可以再買,隻要人沒事就好。”
旁邊突然冒出個黑不溜秋的家夥,帶著哭腔道:“將軍,誰說人沒事,小道大半條命都沒了。”
曾經仙風道骨的一清道長現在是狼狽不堪,衣服上全是破洞,滿臉熏得焦黑,頭發也燎掉了半邊。衛平不覺好笑,但還是沉下臉責怪道:“衛某再三叮囑過你,要控製好藥量,注意安全,怎麼這樣不小心!”
一清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來。
衛平忽然明白了:“你是不是平時偷懶,現在聽說衛某回來,才手忙腳亂地想給衛某一個交代,結果弄出了事!”
一清被衛平道破真相,隻得低下頭,小聲說道:“將軍息怒,小道也沒敢偷懶,隻是、隻是想練幾粒仙丹,保將軍長生不老,所以耽擱了、耽擱了……”
衛平不等他說完便嗬斥道:“胡扯,這世上哪來什麼長生不老藥!還不快收起你那套鬼把戲!”
一清嘿嘿笑道:“長生不老藥肯定有,隻是小道道行尚淺。不過,小道還真練出幾粒仙丹,將軍今夜不妨一試,便知其妙。”
衛平“啐”了一口,道:“呸!衛某身體好得很,哪用得上那破玩藝。少廢話,說說看,我交代你辦的事情究竟如何了?若是不能說出個子醜寅卯來,衛某把你丟進丹爐,看看能不能煉幾粒仙丹出來!”
一清打了個哆嗦,連忙說道:“辦妥了,辦妥了。用火硝一斤六兩五錢、硫磺三兩、木炭四兩五錢,研粉混勻用香引火。那動靜,就跟憑空打了一個雷。”
衛平恨不得踹老道一腳:“用這麼大量,怎麼不炸死你個混蛋!”
火硝就是硝石,但不是真正的礦石,而是從泥土中熬煉出來的。並不是所有泥土都能熬煉出火硝,必須選用牆根或者茅廁周圍三年以上的老土。器作坊就有精通火硝熬煉的工匠,隻是產量低得嚇人,一年也就二十多斤,像老道這樣折騰,頂多用個十來次就沒了。當然了,浪費還在其次,用這麼大的量,安全方麵的問題才是最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