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勝不同於普通的家奴,他原本出身草莽,有一手高來高去的功夫,那套潑風刀法施展開來,等閑幾十個大漢近不了他的身。最關鍵的是,聶勝深得衛瑾的信任,此次商隊行止的路線、販運的貨物都盡在他掌握之中。如果聶勝是那個內鬼,後果不堪設想。似乎也隻有聶勝是那個內鬼,很多事情才解釋得通。想到這裏,衛平忍不住要大罵出口。
但是,衛平很快便冷靜下來,擺了擺手,道:“聶老不會是內鬼,你把眼線都撤回來,誰也不許為難聶老的家人!”
不錯,聶勝的嫌疑確實很大,卻也隻是嫌疑而已,誰也拿不出確鑿的證據來。這個年代雖然沒有什麼“疑罪從無”的說法,但衛平的靈魂來自後世,思維和其他人多少有些不同。而且,即使聶勝就是那個內鬼,衛平也覺得“罪不及家人”。當然了,衛平跟聶勝接觸過一段時間,感覺聶勝並不像個忘恩負義的人。
這個年代的習武之人,大多藝不肯外傳。聶勝不僅把那套潑風刀法傳給了他,而且指點了他提縱之術。經過這幾個月的苦練,衛平的輕功已經大有長進,可以輕鬆竄上矮牆。尤為重要的是,聶勝是個使刀的行家,他在傳給衛平刀法的同時,也把自己在用刀方麵的心得傳給了衛平,告訴他,用刀的真諦在其意而不在其形,用刀的目的是為了殺人,隻要達到目的即可,不必拘泥於一招一式,怎麼順手便怎麼來。
衛平是小廚師,用的是各式菜刀,使的最順手的自然是他的“切菜刀法”。所以這段時間以來,衛平雖然沒有在潑風刀法上什麼功夫,但是按照聶勝的指點,他感覺到自己手中的菜刀已經完全可以變成殺人的利器。這很重要,至少在亂世來臨的時候,他可以多一條自保的手段。盡管衛平沒有練習潑風刀法,但也從中受益匪淺。
常言道,教會徒弟,餓死師傅。聶勝能夠把自己壓箱底的技藝全部傳給衛平,又怎麼可能是那個內鬼呢?
陳安苦笑道:“公子對聶老倒是信任,隻怕其他人不肯這樣想。”
除了衛瑾以外,還有一百零二條人命都丟在了城陽郡九青山。這些人都是衛家的家奴,當中有父子,也有兄弟,在他們的背後還有幾十個家庭,大大小小、男女老少幾百口人。衛平、陳安他們能夠懷疑到聶勝,這些人自然也會懷疑到聶勝。現在聶勝沒有了蹤影,但聶勝的家人還住在衛府,難保這些人不會去為難聶勝的家人。
雖然這些人都是衛家的家奴,衛平作為主人,對他們有生殺予奪的大權,但他畢竟隻是個少年,在這些人心目中的威望遠遠不及衛瑾和劉氏。一旦這些人惹發了眾怒,衛平也很難保證自己可以彈壓得住他們。
衛平明白其中的厲害,他微微皺眉,沉聲道:“不管他們怎麼想,本公子還是那句話,誰也不許為難聶老的家人!不過,你也可以告訴他們,凡是這次跟隨家父在城陽遇難的人家,隻要本公子還有一口氣在,就不會讓他們流落街頭,定叫他們幼有所養,老有所依!”
衛瑾一死,衛平少年當家,衛峴趁虛而入,拿走了衛家絕大多數產業,整個衛府上下這些奴仆婢女雖然當著衛平的麵沒說什麼,其實內心盡皆惶惶,就連陳安和李成兩個也常心中忐忑。他們雖然隻是些家奴,沒有尊嚴、沒有自由,但是呆在衛府,至少生存沒有問題。一旦衛家徹底破敗,必然是樹倒猢猻散,他們的命運也將難以預料。
不過,少年衛平這番話卻說得斬釘截鐵,讓陳安和李成兩個多了幾份信心。畢竟衛平雖然年少,但日進鬥金的衛記酒樓卻是他一手建立起來的,衛瑾沒有參與過一點。至少衛平有這方麵的天賦,而不是那個人人以為不學無術的“小魔王”。
其實,陳安、李成兩個平時跟聶勝關係也不錯,當然不希望這個內鬼是聶勝。見到衛平對聶勝信任依舊,陳安也就不再說什麼。倒是李成沉吟道:“如果不是聶老出賣了老爺,那就是田華了。不然,何以他獨自一人逃了回來?”
衛平搖頭道:“李管事,若是換了你是田華,做下這件天怒人怨的大事,你還會回來嗎?肯定是拿了錢財,有多遠走多遠。他當初身無分文,幾乎是沿路乞討才回的聞喜。若是他和盜賊勾結,又怎會落得如此下場?”
“這個……”李成一時語塞,支吾道,“或許是他刻意偽裝。”
“若是他能夠偽裝到這個程度,也算是個人才了。”衛平揮了揮手,道,“在沒有確鑿證據之前,誰也不要疑神疑鬼。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無論聶老還是田華,如果他們真是那個內奸的話,早晚會現出原形。”頓了頓,他又說道:“過兩天,衛某打算去趟城陽,實地勘察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些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