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兒,娘原本也是出身官宦人家,祖上還是漢室宗親。一朝獲罪,卻隻能為奴為婢,還不如個普通人家。”劉氏回憶起自己的身世,臉上神情複雜,停頓了半晌,方才繼續說道,“你父親讓你參加明年年底的品級評定,這娘不攔著你,但娘還是希望你將來不要入朝為仕。”
衛平終於明白衛瑾放著那麼好的條件,為什麼不出來當官。受到族人排擠是一方麵,恐怕更多的還是受了劉氏的影響。或者說衛瑾對劉氏愛得太深,為了遷就她,寧願放棄自己的仕途。但是衛平更清楚,這是一個士族階層占統治地位的社會。何為士族?當官才能稱之為仕。在這樣一個年代,如果不當官,就永遠隻會被別人踩在腳下。
劉氏這種心態在衛平看來,分明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劉氏從官宦人家的小姐變成衛家的奴婢,應該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當年的事情應該很殘酷,這才會給幼年的劉氏留下難以磨滅的記憶。但是不管怎麼說,衛平都不能答應劉氏的要求。隻有掌握足夠的權力,才能更好地保護自己和家人,這就是衛平的認識。
想到這裏,衛平很認真地說道:“請母親放心,孩兒要麼不做官,要做就做權力最大的那個官。隻有我們欺負別人的份,絕不讓別人來欺負我們!”
劉氏輕輕歎了口氣,道:“再大的官還能大得過皇帝?”
衛平毫不猶豫地說道:“那我就做皇帝!”
劉氏大吃一驚:“你、你說什麼?”
屋子裏並沒有第三個人在,衛平的膽子也大了起來,冷笑道:“司馬氏的天下也是從曹氏手中奪來的,這個皇帝他做得,難道我就做不得?大丈夫在世,就當登上權力巔峰。要日日娘娘,要睡睡龍床,方不枉了到這世上走一遭!”
原本,衛平並沒有這麼大的野心,他隻想多賺些錢,再混個差不多的官職,手裏養一批勇士,然後在亂世來臨之前早做安排,把家人遷徙到比較安全的地方,保證他們繼續過上富足的生活。但劉氏的話卻給他提了個醒。
官場險惡,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複之地。而且這是個皇權社會,皇帝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一句話就可以決人生死,根本沒有什麼公平不公平。說到底,無論你做多大的官,命運總是掌握在別人手裏。也就在這一刻,衛平突然冒出來一個念頭,他要掌握自己的命運!當然,他前半名說得還算慷慨陳詞,後半句卻變得粗俗不堪。但不管怎麼說,這些話都已經屬於大逆不道了。
好在劉氏對這個兒子溺愛非常,絲毫沒有大義滅親的覺悟,隻是輕聲責怪道:“又說瘋話!以後,這些話可千萬別在外麵說。”
衛平也知道自己說漏了嘴,慌忙道:“我也就是在娘親麵前隨便說說,當不得真。”
劉氏卻輕輕搖了搖頭,道:“娘年紀大了,也管不了你了。以後這個家,就交給你了。這幾天你把管事們都叫回來,對一對賬目。以後,你就是衛家的當家人了。”
對於兒子的商業才能,劉氏一點都不懷疑。在她眼中,衛平簡直是個經商的天才。要知道,那家賓朋滿座、日進鬥金的衛記酒樓可是衛平自己的產業。一個十三歲的少年,能夠弄出這麼大的陣仗,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不等衛平說話,劉氏又揮了揮手,道:“娘累了,你下去吧。”
乍聞丈夫的噩耗,劉氏已經心力交瘁,因為見到兒子,這才強撐著說了這會兒話。
…
從城陽到聞喜,如果路途順利的話也要經過大半個月,再加上還要處理一些後事,李管事這一來一回,又是兩個月過去了。等衛瑾的棺柩運回聞喜,劉氏的身體卻已經每況愈下。
而這兩個月內,衛家裏裏外外都是衛平在主持,各項事務都處理得井井有條。讓衛家上下都感到異常驚奇,劉氏心中也頗為寬慰。其實他們卻不知道,衛平的心理年齡早就不再是個少年了。
隨著衛瑾的棺柩運回家中,衛家也開始大擺靈堂。按照習俗,衛平作為孝子,當守夜三天。第一夜,衛平正在靈前打坐,便見一名仆婦匆匆跑了進來,連聲道:“公子,不好了!夫人她、她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