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聶瑞安的困惑和汗水中飛逝而過。
冬去春來，萬物複蘇，當初春的第一條柳絮垂至眼前，沈秀梅才驀然回首，感慨起光陰易老，流年似水，過去的終於過去，兒子這一回是真的改過自新了。
站在沈秀梅麵前的聶瑞安，頭上戴著陸軍黃的軍帽，一身暗黃色的清浦軍校學員製服，皮帶束腰，油黑的軍靴閃亮，雖然因為長期偏食導致身材有些瘦弱，但經過近幾個月的鍛煉，氣色明顯紅潤，胳膊和腿上也都有了點肌肉，看上去清爽幹練，神采奕奕，倒是有些聶德遠年輕時的樣子。
沈秀梅踮起點腳，才能摸到兒子的臉，入手有些冰涼，“六九，出門在外，不比家裏，遇事不要任性……”除了蕭山，六九再沒去過別的地方，這一回出門，卻是要離開晉西這塊地麵兒，沈秀梅怎麼想怎麼覺得不放心，“我給你外公打過電話了，他說要派二舅舅去清浦分公司，回頭媽再打電話問問，讓你二舅舅到了就去看你。”
“媽，”聶瑞安有點不自在地扭頭，“我都這麼大人了，您別老把我當小孩子，隔天我就打電話回來，您放心吧，我能自己照在自己。”
聶德遠點點頭，這才像是男孩子的樣子，而後對妻子說：“你跟著她們回去吧，省得一會兒在六九麵前哭哭啼啼。”
八個姐姐還有父親的四房妾室，此時在正廳門前一字排開，每個人說一句話，便吵得聶瑞安頭痛不已，聽了父親的話，聶瑞安頓時覺得無比英明，“媽，這天氣還是有些涼，您快和各位姨娘、姐姐回去吧，我隻是去上學，假期就回來了，一眨眼，很快就可以再看見您英俊瀟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兒子了。”
女人們便笑成一團，聶三小姐則是一巴掌拍在聶瑞安身上，“是嫌我們煩了吧，還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怎麼沒看見你領小姑娘回來，這下跑去和尚廟，媽抱孫子的願望可要落空了。”
她和聶瑞安一母同胞，相處自然隨意親密，說話更是毫無顧忌。
聶瑞安偽裝羞澀地撓著頭，傻笑，“好姐姐，我還小呢。”
林森跑步上前，“報告，汽車已經準備好了。”
分別的一刻，此時才真正到來了，沈秀梅眼圈一紅，落下淚來，隻喚了一聲“六九”，便哽咽地說不出話。旁邊女人們則是圍上來，有勸沈秀梅不要傷心的，有安排六九路上注意安全到學校好好聽話的，場麵亂哄哄的。
“媽，”聶瑞安心中也有些不舍，“您別傷心，兒子就這麼近，您想我了就去看我，要不，我不去了吧。”
“那可不行，”沈秀梅連忙止住哭，兒子好不容易上進，“好了，媽不哭了，你上車吧。”又叫過來林森，“照顧好九少爺，他比你年紀小，多了眼色頭，有什麼事多替少爺做著點……”
“瞎安排什麼，”聶德遠瞪她一眼，“林森，隻要看住少爺別逃學，你就是大功一件。”
林森立正、敬禮，“是，保證完成任務。”
汽車緩緩駛離一號官邸，聶瑞安擰著身子，一直向窗外揮著手，父親母親姨娘姐姐們的身影越來越小，直到小的再也看不到了，聶瑞安才坐直了身子，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林森坐在副駕駛，目光炯炯地望著前方，耳朵卻在留意著後排聶瑞安的動作，聽到他後麵傳來吸氣揉搓的聲音，林森反倒有些好奇了，這幾個月相處下來，九少爺分明是一個勤奮努力樂觀積極的好少年，和晉州城裏流傳的那個荒誕不經嬌縱任性的少爺仿佛兩個人，這種土豪兼爆發戶的第二代，思維方式做事方法真是讓人猜不透呀，林森感慨萬千。
一向追求簡單的林森並沒有去思考為什麼，而是將其籠統的定義為土豪兼爆發戶的第二代，他不是這樣的富二代，所以他們的世界他不明白。
汽車停在了城南火車站站前廣場，三人下車，林森向司機說道:“麻煩你將九少爺送上火車。”
聶瑞安皺眉，“你不是和我一起嗎？”
林森點頭，“但是火車上恐怕不行，你們軍校生是獨立車廂。”軍人，哪怕隻是未來的軍人，在帝國都是擁有一係列的特權的，這一點，即便是現在天下四分，也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少爺自己注意安全，車廂上有軍校的接生人員，如果有緊急事件，少爺可以選擇求助。”林森想了想，然後提示道：“軍隊裏麵，新人往往容易被老人教授規矩，可能軍校也不例外，少爺自己當心些。”
聶瑞安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兩人在此分別，聶瑞安由司機陪同，往入站口左側的高級通道走去，林森則背起自己的行李，徑直走向入站口。
高級通道門前，有身著製服的軍校迎新人員進行身份認證，司機隻好將背包遞與聶瑞安，“九少爺，我隻能送到這兒了，您多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