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江陌寒也是在黑暗中醒過來的,她一腳踹開企圖爬到她身上的東西,讓那玩意兒骨碌骨碌的抱成一團滾了幾圈,然後“噗通”一聲落入了旁邊冒著奇怪顏色的泡泡的池子裏,她盯著池麵半晌也沒見那東西浮起來。
這場景似曾相識,不過不同的是這一次她並沒有出現在惡狼嶺,背後也沒有硌人的石子,剛剛她踢開的不是樓中月那妖孽,而是一隻肥肥的耗子。而且,她的四肢上還多了一副鐐銬,不過腳鐐的鏈子有些長,剛才她才能伸腳將老鼠踹走。
不過這受人擺布的姿勢讓她顰眉,感覺不太舒服。似乎想起了什麼,她低頭看向腰側,那把精致又顯得陰冷的匕首還插在那裏,剛才她的動作不大,但還是引起了陣陣絞痛。還好剛才沒有盲目的去掙脫鐐子,不然這鋒利的刀子到來的痛感可不止這一點。
她認得這把匕首,三十年前機關大師許千刃的作品——琉璃。從外表上看起來和普通匕首無二,隻是更小巧精致。唯一讓人忌憚的,便是它在刺入血肉之中後,若是被傷的事物一動,它便會跟著動。不是使之刺入更深,而是詭異的轉動。傳言它曾生生下剜一個人的肉,所以被傷後絕不能動彈。這被人癡狂的探尋爭奪之物,最後幾經輾轉徹底消失得無影無蹤,想不到今日有幸再見,還落到了她‘身上’。
那兩人帶她來到這裏的時候,那輕微的顫動還是讓匕首轉動了將近半周,不過傷口上應該被塗了什麼藥物,並不流血。江陌寒深深地吐出一口氣,別說,還真有些疼。
“真不愧為修羅將軍,忍常人所不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受,比之前抓來的那些隻會瘋鬧的蠢貨強多了。”突然,暗處走出一個身形高大的人。黑衣、黑袍,黑巾。
兩人都是一身黑,不過江陌寒穿著卻是更顯冷凝和孤傲,哪怕她現在受製於人,腰間還插著一把流傳了幾十年的專門折磨人的寶刀,她也能做到隻是抬頭望了你一眼,其餘的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便能讓人感到一股睥睨天下和冷漠輕狂的氣勢!而這人穿著,看起來就分外別扭,讓人感覺陰森森的不舒服。
黑衣人明顯一怔,接著冷笑起來,“可就算是名震天下的修羅將軍,如今不也落到我的手中麼?”
“本將從未得罪過江湖中人,也從不參與武林之事。”女子開口,仔仔細細的打量了黑衣人幾眼,覺得腦海中並無與這人身材相似以及聲音一樣的人,“你是官場上的?不,也不一定,也有可能是想害本將之人派來的無名小卒。”她若無旁人的推測著,毫不顧及麵前之人正在陰毒的瞪著她。
“你還有心思猜我的身份,不如多擔憂擔憂你的處境!”他走近,居高臨下地看著江陌寒,與她對視的那一瞬間,靈魂似乎顫了顫,那冷若寒霜鋒如利刃般的眼神直接戳進他的心髒,如同這天下的君王俯視著一個小小的螻蟻,讓人忍不住膽寒和臣服……
等等!黑衣人猛地一驚,回過神來,然後狠狠地踢了江陌寒一腳,弄得鐵鏈子“嘩嘩”作響,他撲過去,用力抓住她的肩膀驚怒道:“你敢對我用攝魂術?!”
忍著腹中的劇痛,江陌寒伸出舌頭舔了舔唇角的血漬,勾起一抹與某人一樣似笑非笑的弧度,帶著莫名的震撼與驚豔。她斜眼看他,“本將從不用那種下九流的詭術。”她頓了頓,接著說道:“君子動口不動手,自己害怕便折磨別人,這樣對你來說很有快感?不過就這麼點兒本事罷了,嗬。”
黑衣人顯然恨極了她這副桀驁不馴的樣子,不過再動手便坐實了她剛剛說的“就這麼點兒本事”,他盯著她良久,突然冷靜了下來,狠狠的吐出幾個字:“你猜容卿見你這麼囂張狂妄,會不會放心一點?”
江陌寒愣了愣神,眯起眼冷聲道:“你想引他來?”
“世人皆傳修羅將軍隻有匹夫之勇,看來不實。”他見她那樣,似乎出了一口惡氣,“你也不傻,怎會落入我的手中?”
見他並未反駁,女子垂下頭,眼尾滑過一抹冷凝的光。良久,她開口,語氣輕而淡:“他不會來的……”“除非我留下線索,引他到這裏。”黑衣人立馬接上她的話。
江陌寒搖了搖頭,“你不怕他帶人來包圍這裏嗎?再者,你如何確信他會來?我是他的心腹大患,他怎會為了一個讓他時刻忌憚的人冒著性命之危來此?”
似是感到詫異,黑衣人挑了挑眉,然後說道:“他是你的夫,怎會不來?你是盛嚴的將軍,他若不來救你,這天下的人便會唾棄他一輩子。你認為他那樣的人會給自己留下千古罵名?嗬嗬。況且,你手中的那樣東西,隻會讓他不得不來!”他怪異的笑了兩聲,讓人莫名覺得磣得慌。
見她突然沉默,他心中那股扭曲的快感被釋放到最大,他道:“兵權!”語氣是那樣自信和堅定。
此時,一身紅衣的男子緩緩伸手觸碰小巷轉角的那家店鋪的門板,身後的人撐著一把紙傘擋在他頭上,深秋的雨很冷很冷,滴滴答答沾落在他腳邊,冒出絲絲寒氣,而這人又穿得這樣單薄,他卻渾然不知一般。修長如玉的手指劃過那一團已經幹涸了的暗紅色的血漬,深邃如潭的眸無波,他平靜地說道:“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