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來,付傾都不怎麼來竹徵苑坐坐了,顏默坐在樹杈上,晃蕩著腿,有些無聊。她低下頭,看著那些宮女奴才們都誠惶誠恐地站在樹下,擺成一個圈的樣子,一下子沒了興致,這天天就是吃了喝,喝了睡,一點樂趣都沒有。
要不是在每天夜間洗漱的時候都會看見首飾盒中好好收著的蝴蝶發簪,顏默都有了一種其實她從來都沒有遇見過蕭羽的錯覺。實在是分開的時間太久了,久到她連蕭羽的臉都要不記得了。
素芸從廂房那邊跑過來,急忙忙地對樹上遐想的人喊道:“小……娘娘,快下來!”
驚得顏默一個膽顫,“怎麼了?”
“您快點下來,我帶您去一個地方。”
“好了,好了,我馬上下來,”顏默腳剛落地,就被素芸一把抓住帶著一路小跑出了小院,“哎,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到了您就知道了。”聽到身後傳來鳶尾的叫喊聲,素芸這才慢下腳步。
鳶尾氣喘籲籲地跑過來,忍住怒火斥責素芸道:“忍冬,你這是在做什麼?你進宮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做事一點都不顧及娘娘的臉麵。這要讓其他宮中的娘娘們見著了,還不知該怎麼毀謗娘娘了。這次又要拉她去哪裏?”
素芸低著頭,不說一句話,隻是拿手絞著衣袖。
顏默無奈,隻好打發鳶尾先回去,“沒事,你先回去吧,如果皇上來了,你還能跟我通傳一聲呢,在這院子裏我也隻好相信你了,你趕緊給我回去盯著去。”鳶尾見她這麼說,麵上的憤怒也收了起來,隻是還是不太讚成地看著她,就站在那裏不離開。
顏默感覺到素芸的心情更加焦急了,心想可能真的是什麼急事,便打發道:“好了,沒事的,等我一刻(古時一刻有三盞茶,差不多有半個小時。),時間一到,我若是還沒回去,你就去找皇上。這樣行了吧?”
看著鳶尾回去了,素芸這才帶著顏默跑出去,邊跑便吩咐道:“小姐,是宮外有人找你,我就不送你到裏麵了,你往裏麵走,過了假山再拐個彎就能見到他。”
顏默心下一跳,直覺那人就是蕭羽,“……是不是蕭羽?”
“……你去了就知道了,記得要快啊,你不是答應了鳶尾要盡早回去的嗎。”她停在了涼亭邊上,看著顏默走進去。
顏默回頭看了她兩眼,便抬腳往假山那邊走去,徑直走了不久,就看到一個路口,顏默突然不敢邁開自己的步子,怕在拐角處看見自己想的那個人,更怕那拐角處什麼人都沒有。她剛想再往裏麵走的時候,從裏麵傳出來一陣男人的咳嗽聲,雖是盡力壓製住了,卻還是泄露了他的蹤跡。
顏默忙往裏頭走,看到的就是張皇無措的蕭羽,和他手裏來不及收回去的帕子,潔白的帕子上沾染了刺眼的鮮血。
“小默,你來了。”再次見到,兩人不可避免地都有些尷尬,蕭羽把手上的帕子收回衣袖中,想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卻在看見顏默的表情後隱去了臉上略顯倉皇的笑。
顏默卻比想象的冷靜很多,她隻是微微點點頭,眼眶發紅:“恩,你怎麼進宮了?”
他撓撓頭,顏默這才注意到他的臉色似乎很差,蒼白中透著一絲血色,應該是方才咳嗽時太過用力了造成的,還是忍不住走過去牽起他的手,十指相扣。蕭羽似乎很驚訝,又有些高興,捏了捏她的手指,說道:“皇上召我入宮,是想跟我商討一下顏府的事情,也提及了邊疆戰事吃緊,要我帶領一支軍隊和我手下的鏢師們押送糧草和軍需品上前線的事宜。”
他們行至小路深處,直到從路口的方向看不見他倆才停下來,顏默緊了緊蕭羽的大手,低著頭不說什麼,隻是緊呡的雙唇還是泄露了她的情緒,“你的身體怎麼了?”
“啊……無妨,隻是最近有些勞累了而已,你別擔心。”
“我怎麼會擔心你?我在這裏呆了幾個月,吃得好住得好,每日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不知道活得有多瀟灑快活呢。”顏默抽抽鼻子,將臉轉到一邊去,心裏越發委屈起來。
蕭羽另一隻手箍住她的下巴,輕輕將她的頭扭回來,笑道:“那你哭什麼呢?”
“我這是風沙迷住了眼睛……”話還沒說完,顏默還想再和他聲討下去,卻被他一把摟在懷裏,話一下子就講不出來了。
“小默,我想你了。”蕭羽感受著懷裏的溫度,心口感到一陣溫熱,分開數月,一想到再次相遇卻已經是不同的身份,這種鬱悶在他心中憋了很久,卻始終無法紓解。這次相遇,比起對她身份的在意和對她的歉意,更多的是對懷裏這個人的想念。
那幾個月中,看不到她,用無盡的工作和瑣事將自己的時間擠滿,也沒有那個心思來想她,隻是在夢中無數次地後悔和傷痛。而如今,伊人正在懷中,卻開始想念得心口發疼。
顏默將自己從他的懷抱中退出來,“小侯爺,您還是回去吧,畢竟本宮若是被看到在後宮中與您私會,那本宮就沒什麼好果子吃了。這於您於我都不是什麼好事。“說罷,福了一個身,便打算從他身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