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韓素是兩個女兒的母親。大女兒金珠,小名明珠,今年虛齡十九,月初剛參加過高考,考場下來跟老師同學一對題,不需等到分數下來,金珠早知道了自己考試的成績一般般了。金珠憋著一口氣,現在還在補習,準備參加明年的高考。金珠的妹妹銀珠,小名玉玉,今年虛齡十七,正念著高中二年級。這些年,看著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兒一天天長大成人,韓素不知道自己為她們,為她這個家的外在形象,獨自咽下過多少苦水。女人不易呀。韓素不隻是兩個女兒的母親,她還是一個驕傲的有家不歸的男人的妻子。讓她又苦又累和失眠苦熬的就是這個男人。韓素今年四十歲,身材一直保持的挺好,人到中年,隻是稍微有那麼一點點發胖而已。對她這個年齡的女人來說,生存壓力全無,內心又講求生活質量,因而凡事追求完美,情感也來得洶湧,所以又苦又累的,從來就不是工作或者賺錢養家之類的營生。而是與生俱來的欲望。她的工作和職務雖然算不上有多麼尊貴,卻也是副處級房管局副局長。她在七九年嫁給金珠銀珠爸爸的時候是市屬製藥廠團委文體委員,金珠爸爸那時是製藥廠動力車間的技術員,是剛分配來的大學生。結婚以後,金珠出生前,金珠的爸爸就當上了車間主任,後來是基建設備科科長、製藥廠副廠長、廠長、工業局副局長……這天是1998年6月20日星期六,時間是深夜,還有三個半小時,天就放亮了。
昨天(周五)下午放學,也就是上晚,金珠銀珠都上姥姥家去了。從金珠上小學那一年開始,每逢節假日或者周末,姥姥都會把她們接走,有意給小夫妻留出恩愛的空間。但是,這樣的安排似乎已經走到了盡頭,因為他們早已冷戰到不忍再戰的地步……離婚,作為選項,就是在她們鬧得最不堪的時候也從來沒有被提起過,就更沒有誰認真考慮過;他們還都在把對方視為自己晚年時光的最好歸宿,因而他們才有足夠多的時間冷戰著、消耗著,放任著和原諒著,甚至背叛著……除非發生了非常大的變故,這一切都不會有根本的改變。韓素周五的晚飯時間是一個人挨過的,她吃飯的時候難挨空虛,突然就想把自己灌醉,連喝三大杯酒,第四杯酒放在那裏沒敢再碰,這讓她沒有忘記在歸到床上之前先去洗個澡,但洗澡出來卻省去了披掛穿戴赤條條歸到了床上……似睡非睡,迷迷糊糊的,是好友何豔萍打電話摧她下樓才又把她給吵醒。
韓素接電話就恍然記得她與何豔萍有約在先。
“不好意思,今天不能去金珠老師家了;今晚不去了,失禮呢,喝得醉醺醺的,怎麼好去看金珠老師呀,多沒禮貌呀!”
“怎麼回事,你喝多了嗎?不是說晚上回家吃飯嗎?”
“我是回家吃的飯呀,在家一個人喝了差不多一瓶酒呢,所以才醉得不像樣呢!”
“那我上樓看看你吧,給你弄點甜湯什麼的幫你醒酒吧!”
“不要麻煩你啦,老同學!”
“不麻煩,麻煩什麼?我就在你樓下等你,說話就到了。”
“你千萬別上來啊,我沒法替你開門呢……我沒穿衣服呢。”
“你是剛洗過澡嗎?那我等你穿戴整齊……”
“我睡了差不多有一個小時,真是稀裏糊塗的不像話呢……我洗澡前忘了替自己找衣服,所以什麼都沒穿就睡著了,是你的電話把我叫醒的……”
“哦,原來是貴妃醉酒啊。我猜你現在一定像極了美人魚了。老同學,你現在這個樣子醉臥香閨,不知你這是打算迷惑誰呢?真的沒事兒,那我就不上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