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風雪封天 少年出城(1 / 3)

豐慶六年冬,拒鹿城下了場比往年來得更大更急的雪,隻一夜工夫,便將這座大乾朝西北邊境的最後一座大城裹上了銀裝。平日裏看起來難以逾越的城牆,仿若被雪壓低了身子,遠遠望去,如廣袤大地突兀而起的雪白土丘,與遠處起伏山脈遙相對峙。

“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軒轅台。”城門旁的小酒肆裏,一青衣男子望著天上不斷飄落的雪花,微微一歎。在灶旁烤著火的宋老三抬頭看了眼那正在掉書袋的客人,暗想這中年漢子看著是器宇不凡,隻是兩鬢添霜,應該是有著不少年紀了吧。就連看個雪都如此感慨,難道又是哪個家道中落仕途無望的世家子弟?要不然,能在咱這小酒肆喝酒賞雪,稍微有點小錢的,也該去找個有曲藝人坐堂的小酒館吧?不過也好,這等天氣,能多門生意總是好事,要不是那幾個天殺的兵油子一大早的將人從炕上叫起,老子還在家抱著自家婆娘在熱炕上打滾呢,那還用得著在這種天氣還出來擺攤受罪!一想到此事,宋老三便滿腹怨氣,奈何他人微言輕無處發泄。

城門兩旁幾位看守城門的兵卒倚著長槍,各自捧著一碗熱酒不停跺腳,似要跺碎這刺骨的寒意,嘴裏不斷嘟囔著這鬼天氣如何如何,免不了要問候老天爺幾句。本來這等天氣,他們是不用在此當值站崗的。拒鹿城雖是大城,卻也隻是一座邊境孤城,周邊百裏除了些零星戍堡外無城無鎮,平日裏或許有著些許商賈出入,但這等天氣,若非有大生意,又有誰會頂著這漫天風雪趕路,隻是這邊境據鹿城,又哪來的大生意?似這等天氣,往日裏隻需半掩城門,派上一人看守便可。誰知今日不知何事,將軍有令須密切注意城門動靜,無奈之下,今日輪值的這一隊兵卒,隻得是冒著風雪在這守著城門。

其中一位少年兵卒應是喝完了酒,捧著碗,懶洋洋的走進了酒肆,笑嘻嘻地挪步靠近青衣男子,彎腰奉承道:“袁先生好文采,不過這雪下的雖大,卻也沒大過席子吧?小的見識短,眼窩子淺,敢問燕山哪裏有這席子大的雪花,莫不是山頂?若有機緣,小的也好去見識一番。”

青衣男子收回一直望著城門遠處的視線,笑罵道:“徐三兒,想看席子大的雪花是假,碗中沒酒了才是真吧?若要讓你家劉校尉看見,免不了又要克扣你那不多的薪俸,你說你被扣的薪俸都能喝多少酒了?”

被叫作徐三兒的少年兵卒嘿嘿一笑:“自家買的酒,怎能和袁先生賞賜的酒比。袁先生賞酒,便是一碗,也好過自家喝上七八碗了。暫且不說劉叔是否能看見,便是看見了,看在袁先生麵子上,他還能罰我不成,免不了也要過來討碗酒喝。”

“你小子不好好站崗,蹭酒便蹭酒,在背後編排老子作甚,是皮癢了還是真嫌你現在的俸銀多了?”說著,一矮個中年壯漢從巷口拐出,大步行至酒肆,狠狠瞪了嬉皮笑臉的徐三兒一眼,向著青衣男子躬身行了一禮,道:“袁先生,將軍吩咐卑職請您回府。”

青衣男子忙起身避過,緩緩搖頭道:“當不得劉校尉如此大禮,既然將軍有令,我便先行回府,不過還需麻煩校尉盯著城門,若有人入城,請速往將軍府通稟一聲。”

“袁先生客氣了,本是卑職職責所在,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劉校尉笑道。

青衣男子緩緩起身,隨手取了幾錠銀子放在桌上,掃了城牆上和城門口的兵卒一眼,對著劉勇拱手道:“大冷天的,還要勞煩各位兄弟守著城門,袁某實在過意不去,這些銀子還請劉校尉買些酒肉與眾位兄弟分食驅寒,將軍那邊有袁某在,想必不會怪罪。”

劉勇與眾兵卒連連拱手致謝,免不了一番奉承。

青衣男子剛邁出酒肆,似想到了什麼,回頭道:”徐三兒,你隨我一起。”說著便徑直向著城中將軍府走去。

徐三兒看了劉校尉一眼,見自家叔叔點頭,便放下酒碗,屁顛屁顛的追著青衣男子去了。

劉勇望著這沒一點正經樣子的混小子,不禁搖頭感慨。這小子真是不知道哪輩子修來的福氣,竟然被連歐陽將軍都要奉為上賓的袁先生看上了。雖然不知那袁先生是何等身份,但連平日裏對夔州州牧都不冷不熱的歐陽將軍見了袁先生都畢恭畢敬,想來身份也不會太差吧。莫不是哪個大門大戶的嫡傳子弟?徐三兒這幾年在袁先生手下可是學了不少東西,聽說還給賜了個大名,誰知自己追問多次,這混小子卻死活不肯告訴自己,真是反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