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辰到,斬!”
紅字白牌落地的瞬間,披著紅衣的儈子手摔掉酒碗,掄起大刀向著草席跪著的囚犯走去。
跪在草席上的囚犯緩緩的抬起頭,看不清楚臉所以無法推斷他的年紀,但是從略微有些彎曲的後背可以估計他的年齡大約四十五歲左右。淩亂的發絲蓋住了他的臉,隻有一雙空洞的眼睛透過發絲最後一次看見正午的太陽。
“走……走的越遠越好,永遠不要回來。”他口中默念,希望可以像風一樣傳送到遠方。念完咒語,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一樣頭重重的垂下,等待迎接那柄快刀。
陰影籠罩上囚犯,大漢的身影投射在地上。“不要回來,走得越遠越好……”囚犯呢喃。舉起的刀迅速落下。
周圍的看熱鬧的人群忽然爆發驚嚇的叫喊聲,血潑一地,人頭落下。人群中止不住的驚叫、甚至有些人暗暗的悲傷起來。
行刑完畢,穿著藏青色袍子的大人站起身來,頭也不回轉身離開。斬人無數的大漢,喊著仵作,把死刑犯送走。
一切,就在這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完結。
在一個陽光照不到的角落,幾個男人提著褲子從一間破茅屋裏走了出來,院子裏兩個衙役模樣的男子押著一個十五六歲的男兒,他衣著破爛如同乞丐,兩個空洞的眼睛如同枯井一般黑暗暗的,沒有一絲光彩。
“真他媽的舒暢,呸。”提著褲子走出茅屋的第一個男人衝著小乞丐吐了口口水,又狠狠的踹了一腳乞丐的肋下,男孩兒疼痛的抽搐了一下,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你他媽的真是個倔主兒,也不知道那老兒哪裏撿來一個這樣長得這麼醜的啞巴給自己閨女當下人。”
另一個一並出來的衙役頭示意押著男孩兒的手下放開,小乞丐癱倒在地上。頭兒拎起小乞丐的頭發,在他耳邊惡狠狠的說:“剛才不還能耐的很麼,你他媽的打我的拳忒他媽疼。”衙役頭抓著他的頭發撞向地麵,剛剛結痂的頭部再一次滲出血來。小乞丐好像沒有知覺一樣不掙紮也不反抗。
“呸,你他媽的不是能打麼,就是我剛剛把你小姐給糟蹋了,你他媽的怎麼不打了?”
原本灰暗的眼睛,在聽到“小姐”兩個字的時候忽然發出光來,向著破舊的小屋爬去。
“頭,下午大人還讓我們過去一趟,咱回吧。”第一次當差的小衙役實在看不過去,怯生生的想趕快離開。
衙役頭吐了口口水後,帶著手下離開。
趴在地上的少年奮力向著破屋子爬去,“啊……啊……”一聲聲宛如被撕裂喉嚨的尖叫聲試圖確認裏麵的人是否還能主要到他。
破屋子敞開的門向黑洞一樣吸引著小乞丐,爬到了門口,他才看到裏麵的女孩如同一個小獸一樣蜷著身子發抖。
活著……還活著就好。這麼想著,小乞丐的頭重重的一沉,眼前一片漆黑。
繁密的雪一片一片的從雲間飄落。破茅屋外麵,小乞丐被冰冷的雪喚醒。
屋內的少女如同雕塑一樣裹住被撕裂的衣服蜷縮在陰暗的房角,小乞丐用盡全身的力氣支撐著身體跪在小姐身邊,女孩一動不動,看著自己凍得發紫的雙腳。
小乞丐脫掉自己的破爛的衣服圍在她的身上瞬間,女孩爆發一聲大叫,“不要、不要碰我,滾……”
被掙紮的女孩觸及傷口,小乞丐吐出一口血,合著女孩身下的血跡,宛如一朵妖豔的曼珠沙華。
“啊……”女孩看見小乞丐的血,隻是瞪大了眼睛,不再叫喊。任小乞丐將衣服圍在身自己身上。不知是衣服的溫暖給了她安心的感覺,還是因為幾日不吃不喝不眠的原因,少女緩緩的倒在了小乞丐的懷裏。
小乞丐含著眼淚為赤身裸體的女孩穿上衣服,這般年紀被如此對待是多麼大的傷害,小乞丐第一次大膽的緊緊抱住小姐。
漫天大雪飛如同柔軟的鵝毛緩緩從雲縫之間的飄落。雪下的雖然緩慢,卻很緊密。不到一個時辰,地麵已經堆積及腳踝的白雪。漫天白色之際出現了一個奇異的景象——一個少年背負著一個人正在大雪之間緩慢的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