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不想寫這些的,隻是年過半百,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最近又常伴病痛,兩兒遠方拚搏,倍感孤獨。近日夢中常常憶起當年往事,就決定寫下來。一來排解寂寞,二來為子孫留下點當年特有的故事。
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姓同,天下大同的同。可能很多朋友都沒有聽過,“同”這個姓在中國算是比較少的姓氏了。到現在除我這個家族,在東北三省,我還沒有碰到過其他姓同之人。
但要說起家族起源,那可了不得了,故老相傳,先祖乃是祖籍陝西韓城史學大家司馬遷。司馬遷因“李陵事件”慘受宮刑,悲痛欲絕。為了完成先父的遺願,為後人留下一部信史,他忍辱負重,在困厄潦倒之中發憤著書,終於完成了不朽的史學巨著《史記》。因《史記》對史實據實實錄,在稱讚漢武帝功德的同時,也斥責了漢武帝“內多欲而外施仁義”,漢武帝對此勃然大怒,將《史記》手稿付之一炬。
司馬遷有一位叫任安的好友,因“戾太子事件”被斬。獄吏在搜查其遺物時發現了一封司馬遷寫給任安的書信—《報任安書》。信中告訴任安,他之所以在蒙受奇恥大辱之後還頑強地活下來,就是為了完成《史記》的著述。漢武帝見信後大怒,加上一夥對司馬遷極為不滿的寵臣的讒言,司馬遷遭受迫害,不久死去。
悲痛中的司馬遷夫人(妻子柳倩娘、侍姬隨清娛)為了保住《史記》副稿,免遭滿門抄斬之禍,便讓兩個兒子司馬臨(字與仲)、司馬觀(字何求)身藏《史記》副稿,逃回故鄉韓城。司馬遷族人怕受牽連,連夜決定改姓,和遷居。大兒子在“司”前加一豎,改為同姓。二兒子在“馬”字前加兩點,改為馮姓。
“同”姓這一支在遷居途中,有一小分支走散,流落在外,這一支就是後來我們同姓的先祖。先祖幾經波折,來到了山東,定居了下來。
這些都是故老相傳,是不是事實已經無從考證,不過我們家到是有家譜傳下,隻是年頭過久,上麵的字跡已經無法辨認,大概能追溯到清朝時期的同寬、同亮兩位先祖。
再說說我的爺爺,爺爺叫同玉發,生在山東,有著山東大漢特有的憨厚和倔勁。一米八幾的大個,滿臉的紮須,虎背熊腰。同家傳到爺爺這一輩,家道早已中落,人脈也已經不旺,隻剩下兄妹二人,爺爺的雙親過世的早,好在兄妹二人此時已經長大成人,爺爺同玉發已經娶了老婆,妹妹同玉玲也嫁了人家,生活還算穩定。同玉發給地主家扛活,當車老板子,四處奔波。一年到頭也回不了幾次家。
民國十六年,這一年天災人禍不斷,糧食絕收,爺爺給地主家扛活掙來的錢本來就少,這回趕上天災人禍,地主就打發了爺爺,給了一點銀錢,算是遣散費了。
民國十六年冬天,當時的父親已經三歲了,爺爺同玉發拿著地主給的微薄工錢,回到家中,看到老婆和自己三歲的孩子,破衣爛褲,麵黃肌瘦,心裏倍感無奈和焦急。想到自己辛苦一年掙下的微薄錢財,給妻兒換不起一件保暖的衣衫,吃不下一頓飽飯,心裏就泛著酸楚。讓妻兒跟著自己過這種朝不保夕的生活,就覺得自己沒有能耐。當看到妻兒用期望的眼神看著自己,就覺得心如刀絞,越想越氣悶,越氣悶越是想,最後,泛起了倔勁,摔了鞭子。
民國十六年,用公曆也就是一九二七年。在一九二七年,二八年,二九年,當時正是山東向東北三省遷徙的一大浪潮,每年都有超過百萬人,被稱為人類最大的遷徙,也稱為“闖關東”。
當時爺爺同玉發摔了鞭子之後,就下定決心,領著自己的妻兒加入這波遷徙的大浪中去。
同玉發用扁擔挑著兩個籮筐,前麵籮筐裏裝著自己三歲大的兒子,後麵裝著鍋碗行李,領著妻子就這麼從山東出發,加入了遷徙浪潮。這一走就是小半年,跟著遷徙大潮,就出了山海關,來到了東三省境內。
這一路也不是一帆風順,跟度過九九八十一難,去西天取經的唐僧差不多了。其中的艱辛這裏我們就不細說了,很多闖關東的影視作品,小說都體現過。
一家三口來到了現在黑龍江和吉林的交彙處,哪裏有座小城,叫做刺憐,刺憐為滿語,意為爽快之意,有因拉林河而得名拉林,民國時這裏叫做拉林鎮,這裏大部分都是滿族人。那時爺爺同玉發就帶著妻兒來到了這裏。
當時爺爺準備繼續向北走,沒想到剛到拉林之時,正趕上拉林河漲水,妻兒也走的疲憊,就這樣,爺爺同玉發領著奶奶和年幼的孩子也就是我的父親在這裏定了居。
(清乾隆二十一年,在拉林地區共建立正紅、正白、正藍、正黃、鑲紅、鑲白、鑲藍、鑲黃8旗,每旗3屯,共24屯。民國時期,設置拉林鎮,隸屬雙城縣第八區。)爺爺並沒有在城裏定居,而是選擇離拉林管轄下的背蔭河屯。這一住就是大半輩子……我們的故事也從這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