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兩人正好走到一段僻靜的路上,兩側是牆,前後空無一人,蕭瑟的寒風裏,隻有兩人的腳步聲在漫長的甬道裏回蕩。
“輕雷姑娘,聽說你還沒許人?”歐陽淵水見她有段時間不作聲了,思忖了會兒,又問。
“噢,這個是騙聞羨雲的。”郗浮薇立刻道,“其實我族兄早就幫我相看好了一門親事。”
見歐陽淵水一臉震驚的看著自己,她覺得心裏舒服多了,嘴角微微一勾,露出個微笑來,“還請先生不要泄露出去,免得聞羨雲胡攪蠻纏,去找人家麻煩。”
“不知道輕雷姑娘這未來夫家是?”歐陽淵水很受打擊的樣子,垂頭喪氣的跟著她走完了這條甬道,才有些憤憤的問。
郗浮薇道:“這個就不方便說了,反正據族兄說是極寬厚的人家。”
“若是當真寬厚,如今濟寧府上下都在議論輕雷姑娘了,怎麼他們家也不出來維護姑娘一二的?”歐陽淵水就反駁,“姑娘一看就是個心善的,隻是正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終身大事還是謹慎些的好!”
“……”郗浮薇怔了怔,思忖片刻,才問,“先生說的濟寧府上下都在議論我?”
歐陽淵水詫異道:“你不知道?好像是聞羨雲幹的吧,他這段時間不是一直住在濟寧最大的客棧裏麼?閑著沒事就帶著手下到處吃酒看戲,也到好些人家做客。去了就說他跟他未婚妻家裏的事情,據說十分的情深意切,好幾次都灑淚當場……所以現在差不多人家都知道他對那位郗小姐是何等的愛慕跟長情了。”
看一眼郗浮薇,有些遲疑的說,“很多人不分是非,聽風就是雨的,聽他信誓旦旦的說姑娘就是郗浮薇,也都相信了,就想著要幫他設法讓鄒府將姑娘交出去呢!”
郗浮薇臉色鐵青,說道:“這人好不要臉!”
“是太不要臉了!”歐陽淵水讚成的點頭,“明知道女孩子家名節要緊,還做這種指鹿為馬的事情,根本就是存心抹黑姑娘!”
就建議她,“姑娘要不要去衙門告她?在下可以幫忙寫狀紙!”
“……”郗浮薇腳下打個絆,不過很快就站穩了,讓原本打算伸手扶她的歐陽淵水十分失望。
她側過頭來,似笑非笑的看他。
郗浮薇容貌姣好,肌膚勝雪,長睫明眸,用這種神態看人的時候,別有一種風情,歐陽淵水見狀,頓時又殷勤了幾分。
“歐陽先生,我怎麼覺得你有點唯恐天下不亂,生怕這事兒鬧的不夠大似的?”
她眯著眼,上上下下打量了歐陽淵水好一會兒,說道,“該不會你自己跟聞羨雲也有什麼仇怨吧?”
歐陽淵水頓時連聲喊冤,說道:“在下跟那聞羨雲根本就是素昧平生!畢竟他一向在東昌府,在下卻是在兗州,哪裏會認識?倒是他原本的大舅子,叫郗浮璀的,據說是東昌府近年最出色的讀書種子,在下曾看過他幾篇文章,確實有著錦繡之才,是神交已久了!可惜這人享壽不永,原本打算明年開春去拜訪的,前些日子卻沒了。”
郗浮薇因為聽到郗浮璀的名字,有片刻的恍惚。
但很快回過神來,淡笑著道:“我隨口說說的,先生別介意才是。”
歐陽淵水眉開眼笑的表示自己當然不介意……又邀請她明日一塊兒出去某家琴行:“那兒新到的一批七弦琴,都是出自名家之手。”
不過被郗浮薇果斷拒絕了:“傅姐姐很擅長琴技,然而我不過略知一二罷了!也不是很感興趣。”
說話的功夫已經到了芬芷樓下。
她站住腳,朝歐陽淵水露了個笑:“多謝先生一路相送,這會兒地方已經到了,先生快請去赴約罷!”
說著跨進門檻,跟腳反手狠狠撞上門……生怕這人繼續死不要臉的跟進來。
饒是如此,進門之後,還是立刻被傅綽仙取笑了:“之前說舉人娘子的時候,娘子還不承認,今兒個人家就在鄒府裏來個十八相送了!”
“姐姐就別拿我打趣了。”郗浮薇揉著眉心,唉聲歎氣道,“我都不知道這位先生做什麼要這樣拿我尋開心?找了八百個理由人家都不走,我能怎麼樣?”
“人家才貌雙全前途遠大。”傅綽仙繼續笑著,道,“如果是真心待你,其實你也不妨考慮下……我不是幫他說話,隻不過大家境況仿佛,這也未必不是一條出路。”
郗浮薇隻是笑,跟她敷衍幾句,鄭重強調了自己跟歐陽淵水沒有任何瓜葛,這才上樓去了。
她上樓沒多久,就有人過來叩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