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正式拉開帷幕。
衝天的火光照亮了淒厲的長夜,震天的廝殺,悲鳴的戰馬。鮮血飛濺,染紅了緩緩流淌的護城河。
馬蹄錚錚,冷風肅殺,耳邊卻隻聞哀嚎遍野。
夜,像褪盡了血色一般慘白。
殘肢斷臂像三月微風中飄零的櫻花,簌簌的掠過眼前。
手起,刀落,重複著機械的動作,從心髒處將長劍抽出。鮮血噴灑在連上,還帶著人體的餘溫,妖冶奪目。
心裏隻剩麻木,劍光起,掠過眼底,敏捷地閃身,揮動長劍,一劍封喉。
有一條生命結束在她手上。
可這是戰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腦袋一片空白,隻有緊繃的神經還在時時提醒著她,她還活著。
“公主,你先帶人殺進去,這裏我來斷後。”是厄爾格奇的聲音,想必北將軍已經的軍隊已經從另一方進去了,現在她得去接應他們。
她的目標是內城,她的親人,她的父王母後,那些愛她的人,他們都在那裏。
一路砍殺,她全身已經淩亂不堪,血色的風撩動她的發絲,令人發嘔的血腥味充斥著她的鼻翼。
她想停下來,可她不能停下來。
手臂受了傷,背部也受了傷,全身上下都布滿了可怖的刀傷,可她卻一點也不覺得疼。血止不住地從這些傷口奔湧而出,帶著妖嬈的緋色,流得暢快而滿足。
“公主!”是北將軍的聲音。
身後有光影掠過,眼睛一疼,她已經來不及阻止。又一道劍影刺破天瀾,身後噴灑出滾燙的鮮血。
她抽出長劍轉過頭,是北將軍。他救了她一命。
“我們的人馬已經殺進內城,公主安心。”隻是短短一句話,兩人又重新投入了戰鬥。
內城,那是她的目的地。
拚勁最後一絲餘力,她砍下馬上的匈奴士兵,奪過韁繩,飛身躍上馬背,一路呼嘯著奔向內城。
淒厲的哀嚎劃破天幕,慘白的紅光讓夜色分外妖嬈。
可如今,她的耳畔隻有風聲,呼嘯而過。
一夜赤染青石階,銳甲白衣敵將血。
終於看到了王城。
火光荼蘼,城頭那麵樓蘭的旗幟在風中颯颯,鮮活而生機勃勃,那是用千千萬萬樓蘭人民的鮮血染成的。
幸好,她回來了,她的樓蘭還在。
這裏的戰鬥已經結束。
滾落塵土的血在青石板上閃著豔麗的光芒,腳下是遍野的屍骸,風染著熾烈的血色從頭頂掠過。
遠遠望著城頭,唇角輕輕揚起,看來北將軍的人已經取得了勝利。
城門近在尺咫。
近了,更近了……突然,城頭火光大作。
衝天的火光劃破天幕,將夜映得慘厲。燃燒的烈焰傾瀉了漫天星辰,仿佛天地都要為之顫抖。
城頭的旗幟緩緩降下,孤傲的蒼狼漸漸升起。
驟然勒馬,火光下,隻有滿地殘骸。一人一馬,煢煢孑立。
心底掠過一聲清脆的弦響,下一秒,她整個人從馬上栽了下來。
可她並沒有暈過去,她腦袋清醒地厲害。那般深刻的疼痛,讓她呼吸困難。
不,不行,不能這樣放棄。
在大腿上狠狠劃過一刀,身體的疼痛仿佛給了她無盡的力量。會疼,至少證明她還活著。
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從屍體上隨意扯下一塊破布,包裹住流血的傷口。踉蹌著一步一步往城內走去。
她還很清醒,她明白自己該做什麼。
這座城她生活了十九年,那些士兵不會比她更了解這裏。
“什麼人?”她終究是沒料到,這裏一切都不一樣了,守衛、布防與她的料想天壤之別。很快她就被發現了。
隻有一個人,很好。
她停下腳步,順從地低下頭去。那人也疑惑地向她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