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我和柳氏一家告別,啟程前往主城。因著有馬,原本要三日才能到的主城我兩天便到了,找了家客棧歇腳便想著要怎麼把崢驍交給我的任務完成。之前崢驍說過,他在南疆有安插過眼線,隻是時日很久遠了。其實也算不上是崢驍的眼線,原本是先皇為著防患於未來給安排的,先皇駕崩,先南疆王爺相繼逝世,崢驍用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平定朝堂局麵,而在此期間先皇安排的暗線一直沒有任何消息傳遞過來。後來,我和趙大人一起押送糧草無意之間牽扯出了此事後才恍然發現南疆有異。崢驍登基太過匆忙,先皇還有許多暗線未交待清楚便已經逝世,所幸有早些年有師父的扶持,摸出了不少暗線並且一一聯絡上。隻有南疆和極北,因著兩位親王都是崢驍的親叔叔守著,而且埋下的暗線又是及早的時候,哪怕是師父也無能為力。所以當我和趙毅無意間順藤摸瓜摸出南疆的異樣後,崢驍就有些焦急了,坐不住了。
確實能理解,龍椅不好坐,自古以來便是如此。崢驍隻和我說過,暗線大概是在南疆主城待了許久的幾代世家,掌握著南疆主城的經濟命脈,正因為是掌握著經濟命脈,所以這個大家族能枝繁葉茂可以在親王的眼皮子底下站住腳跟。南疆地形閉塞,消息傳遞出去都比較艱難,這麼多年過去了,也不知道現在是不是滄海桑田時過境遷。如果沒有,一切都好說,我隻需要拿出皇帝給我的信物就能讓他們足夠信任我,排查清楚;如果現在掌握著南疆經濟命脈的家族已經改朝換代,隻怕這事兒就麻煩了。畢竟現在南疆王謀反是有證據的,雖然不能百分之百的確定,但是他已經是嫌疑人了;而我押送完糧草回京複命後,按著崢驍的說法是,他已經想法設法地派著人前來尋找暗線企圖聯係上,最後結果都一樣,石沉大海。
不是他派的人在半途上染了惡疾暴斃,就是壓根沒找著暗線,亦或者是回來的人說南疆王是個好王爺,為了南疆子民做了許多十分地清廉,府邸都很樸素毫無異常,唯一不一樣的隻有一個,那就是南疆的官府門可羅雀,許多事情都是由南疆王王府管轄著。我心裏忍不住冷笑,這還叫正常嗎?俗話說水至清則無魚,一個在南疆許久的親王,又不是剛剛分封的,老南疆王還在世的時候南疆王府邸都尚還頗為奢靡,怎的到了現在的南疆王就開始走簡潔風呢?要知道,老南疆王從來都不會多插手百姓的事,有什麼事情都交給直轄的官府來辦,為的是讓朝堂放心,府邸適可而止的奢靡為的是讓君王安心。現在這個情勢卻是很奇異了,按著回來的探使的形容,現在南疆受命朝廷由朝廷直轄的官府在百姓心裏毫無信賴可言。平頭百姓遇到了難事,都不願意去官府報官,反而更情願在親王府門口等上個幾天呈上自己的冤情或者難處。早些年之前,南疆王還會推辭,讓百姓去找官府。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都解決不了,百姓又回頭找南疆王尋求幫助,南疆王心地純善不忍百姓受苦便幫了解決了,百姓倍感喜悅對南疆王越發尊敬了。時日一久,一來二去的越來越多的百姓就把南疆王當做了頂梁柱,眼中再無官府隻有南疆王府了。直轄的官府失了民心,原本在每年上陳的折子上哪怕不說官府失了民心,也應該隱晦地說一些別的,哪怕一直對南疆王歌功頌德都會引起皇帝的注意,但是官府沒有,就是很平淡無味地上陳一些瑣事。
我心裏便有一個猜測,許是直轄官府也反了歸順了南疆王。我能猜到的,崢驍當然也能猜到,所以他才壓不住耐心了,必須得先揪出些南疆王的錯處來,好借著這個由頭削了南疆王的一些勢力扣住他的門脈。把南疆王處死不是一個明確的選擇,我、師父、崢驍、沈易幟都心知肚明。如果根據著現在的調查處置了南疆王,絕對會失去民心。況且不僅僅是南疆,就是朝廷上那些所謂一身錚錚鐵骨的言官就根本無法信服,根本沒有什麼理由來處置一個親王。
南疆王一沒犯法,二無頂撞皇帝,三無做壓榨百姓的事情;相反,對皇帝很是親厚,據說每年崢驍過生辰南疆王都會挖空了心思地獻禮,他是崢驍的親叔叔,以一個長輩的身份關心崢驍於情他做得毫無錯處;以親王的身份來說,每年都獻上珍貴的厚禮,無異於是在巴結君王討好君王,於禮他做得更時沒錯。至於百姓的愛戴,是直轄官府失掉民心在先,他不忍心看百姓受苦所以出手救濟在後,更談不上對百姓的壓榨了,至於百姓的愛戴,他就算不想收下又能如何?百姓的愛戴想給誰就給誰,朝廷管得住嗎?管不住!如果就因著百姓的愛戴而給他扣上一個謀逆的罪名,相信按著南疆王現在在群眾心裏的地位,隻怕千萬南疆百姓都會連名上書求情。到時候若是一意孤行地處置了南疆王,隻怕會出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