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太長,會讓人辨不清夢裏境外。
李茯苓醒來,睜著眼木木地看著床幃朦朧。這次她的眼梢沒有一滴淚。她以為她死了,將自己燒成了灰,可是,她又活了。
在看他痛苦時,她想要上前問他,你是否愛過我,還是,隻將我當成是你的登雲梯,上了雲端就不要我了?
那時候,一股力量將她拉走,醒來時,她已在這具身軀上。
她記得那時身邊圍了好幾個人,個個神色凝重,還有幾道女眷的抽噎之聲。她想,這真是個幸福的女子,死了,還有人為她哭泣。
其中有人哭叫“小姐,小姐,你怎麼這麼傻……”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像是被人喝令住了。
隨後有略顯蒼老的聲音出來。“小女慘遭不測,差點耽誤了大事,望爺別怒。出了這事兒,是老奴的疏忽,願受責罰。”語氣既驚惶又無奈。
幾句模糊言語,李茯苓猜了個大概,心忖是她想錯了,這個女子並非一般。而她糊裏糊塗,轉世做了這女子……她苦笑,嘴角微彎,卻是這一動作,好似被人看到,她察覺到了一道銳利如刀劍的視線。
她記得睜開眼時看到的景象。床榻邊的白須老者躬身站立,仆從跪了一地。房間內的圓桌旁站著一位玄衣人,墨發鬆鬆在腦後用一根銀絲帶束住,周身冷冽,透出無比氣勢,像座萬年玄山,給人透不過氣的感覺。
他的身邊站著一個同樣一身黑色裝束的人,帶著一副黑色麵罩,冷冰冰的,看樣子,好似是他的侍衛,那道迫人的視線就是來自於他。
那玄衣男子背對著她,卻仿佛知她醒來,緩緩轉過身來。她看清他的臉,不,也不能說是他的臉,因他帶著一具銀色麵具。玄衣銀麵,冷冷目光從麵具後射過來,叫她更為發寒,甚至忘了動一下僵硬的手腳。
他未理會他人,信步走上床踏來,玄色衣袍如同一團黑霧,在他腳下晃動,她記得那股子的冷冽氣息,仿佛是地獄帶來的死亡氣息。
“玉微瀾……”他慢慢的開口喚了一個名字,好像那三個字在他齒縫裏咀嚼過一遍,李茯苓覺得自己全身血液都凝固了,他的聲音,好冷……她瞠大了眼眸,看著那個好像從地獄裏走來的男人,被子裏的身子微微瑟縮了一下,好像那是她的本能。
他繼續說道:“既然你活過來了,就別忘了你的使命。你是我培養出來的人,你的父親需要仰仗著我,沒有我的允許,你就不可以死!記住了,就算是你死了,我也會把你帶回來。”
那時,她甚至忘記了呼吸,隻是盯著他麵具後的那雙眼,烏黑如萬年寒潭,叫人徹頭徹尾的冷,讓她甚至是忘記了自己是李茯苓,忘記了死去時候的痛苦與不甘。
“姑娘,你可是醒了?”一道輕柔的聲音,唯恐驚到了她,小心翼翼的,嬌柔的女音中還帶著一點兒稚氣。
李茯苓的沉思被打斷,淡淡“嗯”了聲,透著綿軟與慵懶,看著紗帳外的那道朦朧身影。
嬌小的個子,身量都未長滿。
那是他們後來指派給她的婢女華鶯,聲如鶯歌,人也機靈。誰能想到這樣的一個小小婢女,竟然有著高深的武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