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福祿巷(2 / 2)

來壽神色惶惑,轉頭看了眼屋內一眼,卻見自家主子正皺眉看著那輛陳舊的馬車。

來壽心中突跳。

趕車的人是他的親大哥,兄弟兩個都是為尚書府辦事,他是尚書府的管家,他大哥是尚書府湖州老宅的管家,兩兄弟已多年未見。不久前,茯苓夫人被遣送回湖州,一直由他大哥侍奉。尚書爺曾有命,未有傳喚,不得回京。這時候大哥前來,可是有重大事情發生?他不由再次看了眼那寒風中晃悠的白紙燈籠。

馬車一陣輕晃,不消片刻,頭發蒼白的老仆從從馬車上小心翼翼地走下。風雪漸大,幾步路的距離,老仆卻打了把傘出來,胸口抱著一隻白色瓷壇,模樣甚是小心謹慎。

這情景見得來壽更是不安心驚,瞳孔微微擴大。

風很大,老仆一手撐傘,一手抱著壇子,有些拿不穩,身體晃了晃,他勉強穩住,更加小心地抱著壇子走上前來。

來壽再小心看一眼男人,男人一聲不發,隻淡著眼色看著老仆艱難行動,來壽上前接過老仆手中的傘,為他打著。

“大哥,你抱著的這壇子是什麼?怎這般小心?”他再發問,望著大哥沉重側臉,心中疑慮更甚。

湖州到京城數千裏之遠,一路上風塵仆仆,他的大哥連防風防雪的鬥笠都未穿,卻在距離府邸幾步時,多餘地撐起一把傘,很明顯,他那把傘是為了那懷裏的白瓷壇子。大哥將那壇子看得更甚於自己,這是怎麼回事?

老仆渾濁的眼睛定定看著他,一言不發卻滿是哀慟,青白的嘴唇不知是被凍得,還是因激動,微微顫抖著。來壽駭然,瞪大了眼,卻不敢說下去。聽給湖州送銀錢的下人來報說,那位夫人已經病入膏肓,莫不是……他垂眸看一眼那近在眼前的白瓷壇,一顆心胡亂跳動。

此時,老仆踉蹌幾步上前至男人麵前,“噗通”一聲跪下,神情愴然。“爺,夫人……夫人在一個月前已離世……”他老淚縱橫,泣不成聲,顫抖著手將懷裏緊緊護著的瓷壇捧至額頭等高,呈上前去。

男人驟然瞪大了眼,仿佛被雷擊中般,帶著不可置信看向地上跪著的老仆從,目光緩緩移至那與雪色無異的壇子,一眼之下,身體受不住一般,往後一個踉蹌。

“你說什麼?”他沉聲發問,猶不置信。

“夫人……夫人,她去了……”老仆啞著嗓子,再聲道。

“胡說!”男子眼眸浮上厲色,“她怎麼會死!”

“爺,老奴也希望這不是真的,可是……可是,可是老奴親眼見著夫人……”他說不下去,背脊彎下去,幾乎要碰到冰冷僵硬的地麵,“老奴親手將夫人火葬……”

“你說什麼?火葬!”男子聽到最後字眼,再看他端在額端的白瓷壇,袖子中的手劇烈顫抖起來。饒是看到那瓷壇心中已想到,但親耳聽到時,還是轟然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