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千年前,崇吾山的北山頂峰長出一棵扶桑樹,這樹一日之間便長得盤根錯節,枝繁葉茂。這樹的樹幹質如山石一般堅硬,色呈濃重的赭金色,通體盤繞絲狀的紋路,這些紋路圍繞著樹幹盤旋上升,直達枝節的頂端。樹冠遮住崇吾山北坡半麵山頂,好像一把從天而降的神傘,為崇吾山遮陰擋雨。
大概是神鳥擇良木而棲,因了這崇吾山頂的神樹,一雙蠻蠻鳥從天而降,便棲息在此山間,以神樹桑枝做巢,以扶桑花葉為食。這一棲便是七千年。
蠻蠻鳥又稱比翼鳥,雖是一雙一對,實則是雌雄共一對兒翅膀,雌雄同體方能飛翔。蠻蠻鳥的羽色青紅,形體如鸞似鳳,飛翔起來映日連雲,所過之處五彩交彙,雲霧生輝。
……
翌日夜晚雲層頗厚,夜黑得有些濃重,懸在夜空中的的初月被厚厚的雲層遮得要透不過氣來,似有若無的隱現於蒼穹之中,幾乎就快要被整個濃重如墨的夜色淹沒。四海之內一片寂靜。
扶桑樹在月夜之下微微透著螢光,熒光閃爍著一點一點在枝葉間遊動,仿佛一些沾著露水的螢火蟲在樹葉間跳舞。這些熒光越聚越多,逐漸彙集成一條一條的熒光流,順著扶桑的葉片滴落下來。
蠻蠻雙鳥正臥在自己的鳥巢裏依偎著睡覺,羽毛若有若無的抖動了一下,似乎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落在身上,但誰也沒有醒來。
這千萬年來,兩隻小鳥需連體連身才能飛得起來,一對兒翅膀共兩鳥來用,一雙眼睛卻看著不同的風景。雖說二鳥感情頗好,相親相愛,但畢竟心不是一顆心,腦不是一個腦,總是會生出一些分歧來。每每兩鳥意見不同想飛不同的路徑,就在空中互相撕扯起來,這個飛相實實的難看了些,經常是兩鳥搞得筋疲力盡,最後從空中摔落下來。睡覺這等恢複體力滋養精力的時候,即便是一個驚天霹雷霹在樹上,他們也多半會無動於衷。
熒光漸漸盛滿了蠻蠻的鳥巢,兩隻小鳥沐浴在其中,羽翼愈發舒展起來,繼而整個身體都舒展開來。
慢慢的,熒光逐漸溢出鳥巢,灑落在地麵,鳥巢在熒光的浸泡下消失,熒光彙聚成一片大大的羽毛,托著蠻蠻雙鳥落到了地上。
此時已天色微明,金烏淩空,熒光漸退,一片紅光並一團青煙籠罩在蠻蠻的周身,兩隻小鳥化作了人形……
醒來已是日頭高照,落炎坐在扶桑樹下,睡眼依舊惺忪,她看到地上躺著一位少年,著青色衣衫,閉著眼睛一動不動的,不知道是睡著還是死了。
落炎正欲飛起來看個究竟,可是她發現自己哪裏不對勁。她下意識的轉頭去看清羽,卻並未看到清羽,落炎心裏一驚,又惶又恐。
活在這世上一萬兩千年,在落炎和清羽的記憶裏他們從未分開過,他們雖然也不知道從哪裏降生,爹媽是誰,但這一萬兩千年彼此就是最親密的人,像雙生兄妹又像是親眷情侶,他們自己還搞不清彼此之間的關係,這一刹那著實讓落炎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