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少年,傳說和夢(1 / 2)

紅土帝國國曆227年,秋,帝國北部地區,黑山山脈。

秋天是黑山一年中最好的時節,從山腳處的楓葉林一直延伸到直入雲端的山頂,葉子一層層變紅,如一片巨大的紅色綢布鋪滿了整座山脈。秋天像是一位寫意的畫家,把大把大把的顏料隨手潑灑在下方的大地上,紅色浸染了每一處山巒,遠遠望去,鮮豔的秋景美得讓人窒息。

瓦倫鎮毗鄰黑山山脈,是一個很小的山腳小鎮。此時正值一年中的雨季,不時有黑雲從山脈另一端飄來,淡淡的悶濕的風吹入小鎮中,很快便會灑下一陣陣時雨。火菊草在秋雨的滋潤中無聲地吐芽,開滿了小鎮的角角落落,淡淡的清香印著少女的唇紅,形成了小鎮最美的風景。

現在是秋日的一個傍晚,雨過天晴,夕陽西下。小鎮西北角的咕嚕酒館一反昔日的熱鬧,冷清得一個客人也沒有。店門外的簾布早早便被放了下來,窗戶也都緊閉著,遮住了燦爛的夕陽。幾乎一片漆黑的店內隻有一盞煤油燈散發著光亮,映照著一個略顯瘦削的身影。

“42,43,44......77。”

“唉......我可憐的銅幣,我可憐的銀幣,我可憐的錢袋啊......”

艾迪亞半趴在櫃台上,再次瞪大眼睛將桌上的硬幣數了一遍,然後苦惱地撓了撓頭發。在他的麵前,是一小片錢子兒,而且幾乎清一色都是黃銅色,隻有稀稀拉拉的幾抹銀白,不少還帶著斑斑鏽跡,就像七十歲老太太的白牙。

今天是自由節的前一天,是偉大的花冠女神降生的前一天。這就意味著明天,鎮子裏那個又老又醜的禿頂主教就會來收錢,收過節錢。

是的,過節當然要收錢,更何況是自由節。兩百多年前,正是花冠女神帶領著人類聯軍,擊敗了從原大陸渡海而來的墟魔入侵者,才能有今天的紅土帝國。而在花冠女神生日來臨之際,作為帝國的子民,你好意思不表示表示,以慶祝這神聖,偉大,令人喜極而泣的一天?

艾迪亞不會喜極而泣,因為他不高興。艾迪亞不高興,因為他的錢不夠。

過節費,要一個金幣。

“這簡直是赤裸裸的詐騙啊!”

一聲哀嚎,從咕嚕酒館窄小的窗戶裏傳出。而這時從窗邊經過的路人們,則會驚訝地發現:一位臉上還帶著稚氣的清秀少年頹然地趴在了櫃台上,臉上滿是生無可戀的表情。

天哪,生活如此美好,夕陽如此美麗,明天就是自由節,怎麼會有這麼絕望的少年?

艾迪亞很絕望。

他大致能想象到交不上錢後的情景:憤怒的主教老頭青筋暴起,一群又一群的侍衛騎士如潮水般湧來,金屬製甲發出刺眼的閃光。而他的店,則會被勒令“停業整頓”,直到交的起錢為止。

真的是,太可怕了。

其實,艾迪亞的生意並不差,但他每天能賺到的錢卻少的可憐。這個奇怪的現象,主要由於來他店裏的顧客,大多都有個共同的特點:喜歡賴帳。

作為瓦倫鎮為數不多的物美價廉的良心酒館,咕嚕酒館的酒飲質量很高,甚至算得上是鎮子裏數一數二的。正因此,來這裏喝酒成為了許多自由傭兵的最愛。這群整天在刀尖上舔血的人,他們可以幾天不吃飯,但絕不能幾天不喝酒。而每一枚銅子,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都是險中求得的富貴,自然不能隨便花在喝酒這種小事上。

正巧酒館的老板是個單純的,沒見過世麵的少年,看上去就像是很好說話的人,那麼就賴吧,能喝一杯賺一杯......

又正巧,如今經濟低迷,物價飛漲,釀酒的成本也高了不少……

所以正巧,艾迪亞交不起一個金幣。

按照酒館每天十幾枚銅幣的收入,以及銅銀金幣間10000:100:1的彙率,艾迪亞想攢夠過節費,估計得等到明年下大雪。

而帝都占星台的那群瘋教士預言,明年的冬天將會很冷,北風那個吹......

果然,上天想讓一個人倒黴,就絕不會讓那個人半黴而廢。

......

艾迪亞在清點了第三遍之後,終於徹底確定了他交不起錢的事實。他輕歎一口氣,將為數不多的銅幣和少得可憐的銀幣小心翼翼地裝入錢袋,然後塞進櫃台的桌腳下。

咕嚕酒館確實很簡陋,簡陋到隻有幾張桌子椅子,以及一個小小的櫃台。不僅沒有光華奪目的舞池,甚至連牆壁也沒怎麼粉刷。不過,咕嚕酒館裏卻有一個別的酒館都沒有的東西,一個很特別,讓人看一眼就忘不掉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