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外傳 會試風波(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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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外傳,可以略過不看,是交代前世劇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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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弘治十二年(1499)打春,蘇州的空氣中還暗含著一絲刺骨的濕冷。這日清晨,唐伯虎早早地起床更衣,走到院中,他哈出了一口氣,化成水霧在眼前飄散,明顯得能感覺到空氣中的絲絲涼意,唐伯虎哆嗦了一兩下,走向炊煙嫋嫋的廚堂。

廚堂裏很是暖和,熱氣騰騰,妻子何氏正在為他熬熱粥,從灶堂飯鍋那傳來陣陣撲鼻的香氣。

唐伯虎躡手躡腳地走到妻子的身後,趁她不注意,一把抱住了何氏嬌小柔媚的腰部,妻子一驚,跌下了手中忙活的鍋鏟,舒軟地靠在唐伯虎的懷裏,嬌嗔地笑了起來,唐伯虎順勢說道:“娘子早啊!”何氏扭動了一番,嘴中嗔罵道“

你好壞!放開我,我還要做早飯呢。”

二人在朦朧的熱氣中溫存細語了一番。

話語不由得轉到離別,妻子何氏問道:“相公,此次進京趕考,又不知要分別幾月,奴家在家恐怕要想死你呢!”唐伯虎聽言砸了咂嘴,說道:“我又何嚐不會思念娘子呢,不過大丈夫誌存高遠,此去進京會試,博取功名,自然是免不了的。”何氏聽完眼中暗含淚光,繼續忙活手中的早飯。

她又問道:“不知相公有幾分把握。”唐伯虎眉毛一豎,心想這還不是是十拿九穩的事,他心頭一股傲氣發起,拍著胸脯,揚起頭,向妻子何氏誇下海口道:“此去進京,讀書人定當魚躍龍門,九天攬月,蟾宮折桂。”妻子噘著嘴道:“相公說話總會說笑,拿奴家尋開心,奴家又沒讀過書,又不識字,哪知道你說的是什麼文言。”

唐伯虎笑道:“我的意思是我一定會一舉奪魁,高中榜上,考個功名回來,好做官發達。你也可以做一個出門坐轎的官夫人了。”何氏聽言會心一笑,心裏自然美滋滋的,做起了她的官員貴婦人的美夢。

她叮囑唐伯虎道:“相公可一定要發揮出自己平日的學問,到時候騎著高頭大馬回來,還不羨慕死鄰裏鄉親。”

唐伯虎點點頭,他自然是對自己有信心的。就在去年的應天府鄉試中,他一舉奪魁,得中進士解元第一,聲名早已遠播四麵八方。而在更早的蘇州府秀才考試中,僅僅16歲的他便奪得了秀才第一的名號,一舉名震蘇州城。眾人紛紛稱讚這是塊天才美質,以後必當高中狀元,及第歸鄉,光宗耀祖。

唐伯虎閑暇時間出去散心,偶爾從鄉野村夫口中聽到對自己的議論,心中自然也是得意非凡,漸漸地他自己也堅信將來必將高中及第,得遇皇上賞識,封官賜爵,榮歸鄉裏,故而身心不由得飄飄然起來。

早飯完畢,妻子就要將唐伯虎送至門前道別。這時她忽然想起了什麼,又跑去廚堂取回了不少燒餅幹糧等物,包紮完畢,交給唐伯虎身邊的貼身書童塞進背囊,叮囑唐伯虎道,旅途舟車勞頓之時,若是沒有熱食佳味入口,便可以拿它們聊以充饑。

事情交待完畢,二人灑淚道別,此去珍重,各自擔心的話語自是不必多說,兩人依依不舍地拉著手,梨花帶雨,情意綿綿,難舍難分。何氏將他送至門外大路上,千叮嚀萬囑咐,唐伯虎揮手與她告別,讓她快點回去,早涼刺骨,免得得了傷害,傷了身子。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與貼身書童踏上了征程。望著天外地平線上冒尖升起的冉冉紅日,唐伯虎此時的心中自然是豪情萬丈的,他想大丈夫建功立業,誌在遠方,自當早早上路,不可為兒女私情太過牽腸掛肚,故而頭也不回,堅決果毅地出發了,他此時的心中是充滿了對未來無限的向往和期待的。

二人一路行去,忽而水路,忽而陸行,走走停停,轉眼間過去了數旬有餘,兩人舟車勞頓,已是風塵滿麵,疲累不堪,這日來到了江陰地界的長江岸邊。長江岸邊有青蔥丘陵連綿,翠綠的青山邊便是滔滔江水,滾滾而去。好不氣派雄偉,令人一見頓生豪情,洗去了旅途勞累顛簸的愁緒。

二人巡路走向岸邊的渡口,卻在水麵上停泊著好多客商船隻,有小有大,其中一輛氣派高大的船隻,裝飾華麗,船型考究,極為顯眼,停泊在眾多船隻當中。二人走進渡口,卻見岸邊有一群人圍在一攤,不知為了何事。

書童年紀小玩心重,要上前去看上一番,唐伯虎內心也存好奇,便向那人群漸漸走去。

卻遠遠看見眾人之中,打扮各異。有衣著華麗,大腹便便的老爺模樣的人,有一幫卷褲露膀的力夫,有弓腰駝背,老態龍鍾的老嫗,有一幫穿錦著繡的貼身丫鬟模樣的人,眾人熙熙攘攘,聚在一片。更有五六個戲子一樣的人物,穿著戲服,不知為了何故。

“嘶——嘶”唐伯虎走近了才看到,人群旁邊還有一兩匹不時嘶嘶鳴叫兩聲的馬匹,在岸邊啄吸著江水。這時有一個人騎著毛皮柔順,光澤亮麗的高大駿馬走進人群,人群中一陣嘩動。

唐伯虎定睛細看,來人一襲白衣,書生模樣,穿著打扮與自己相比,要華麗奢貴得多,儼然一位富家公子模樣。不過看他麵容清秀,眉目端正,倒不像是那好吃懶做的紈絝子弟,渾身散發著一股讀書人的氣質。

唐伯虎再看去,隻見這年輕人騎馬緩步進入人群當中,有幾個小廝搶著上前,牽住駿馬,攙扶著那位公子下了馬來,人群圍了上去,又縮了不少,裏麵漸漸傳來了老婦的哭聲,唐伯虎在外圍看得不太清楚,便提步上前去,也混入人群中,去湊個熱鬧,看個究竟。

原來是剛剛看到的那老嫗,在攙扶著那位年輕公子,失聲痛哭,眾親戚丫鬟等人忙在一旁勸止,老人雖弓腰駝背,身子骨倒還顯硬朗,故而痛哭之聲,也是中氣十足,徹人心扉。老人應該是那年輕人的奶奶,哭聲中盡是對孫兒離別的不舍和擔心,那孫子一個勁的應聲勸阻,接過手帕幫奶奶拭淚。這時旁邊那位大腹便便的老爺模樣的人走上前來,拉開老嫗,語勸了一番。老人方才漸漸止住,由幾位丫鬟攙扶著,站在一旁。

那位老爺模樣的人應該是年輕公子的父親,他叫過那位年輕公子,公子低頭在他麵前經受了一番教訓叮囑,不住點頭。那老爺也是眼中暗含淚花,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上路。

那公子回頭,向人群外麵走來。後麵跟著幾個力夫為他牽著馬匹,還有那幾個戲子也跟著前來。

外圍人群中眾人退開,唐伯虎也遠遠地退了回去。

那年輕公子果然一臉俊秀之氣,他緩步走著,一邊左顧右盼著,忽然,眼尖的他便發現了站在路旁的唐伯虎和他的書童,公子心想,此人眉清目秀,器宇軒昂,由內而外散發出一股壓不住的才氣,定不是等閑之輩,我看他身邊還跟隨著一個小書童,定然也是個讀書之人,待我上前去會他一會。

那位年輕公子心中計定,便走到唐伯虎的麵前,與他作了個揖,敢問兄台可也是北上進京趕考之人?唐伯虎答道,沒錯沒錯,在下正是要渡江往北京趕去。

那年輕公子聞言欣喜,說道我也是去京城趕考之人,真是幸會幸會!敢問兄台尊姓大名。

唐伯虎笑言:“鄙人姓唐,單名一個寅字。”

那年輕公子聞言大驚,連忙致敬,問道:“久聞尊姓大名,莫非你就是那個在應天府鄉試中取得第一的伯虎才子?”

唐伯虎回敬道:“才子不敢當,不敢當,不過伯虎二字倒真是在下。”

那年輕公子“哎呀”了一聲,如同見到了故人一般,欣喜萬分,向唐伯虎說道:“不才乃是江陰人氏,姓徐名經,表字直夫,說來我們也真是有緣之人,去年南京應天府鄉試科場,我們就是同科舉人,那時便聞尊兄大名,內心仰慕,隻是未曾有機緣得見,今日天公作美,乃了此心願,可喜可喜。”

唐伯虎忙謙稱:“不敢當,不敢當!”

原來這徐經公子乃出生於江陰富商巨賈之家,他倒不似平常紈絝子弟一般沉迷酒色、花天酒地,反而極好讀書,樂學不倦,加上他又天資聰穎,故而在科場上也是一路得意順風。讀書人酷愛詩書,家裏又家財萬貫,他愛屋及烏,平日裏最愛交結那些舞文弄墨、吟詩作對的文人逸士,結交的人多了,自然也就能做到閱人無數,故而他剛才在人群中一眼能看出唐伯虎的氣質不凡,定是一位胸藏丘壑、才華出眾之人,所以才停下腳步,上前攀談。

二人又執手相談家世故鄉風土人情,會試準備相關事宜等等,不覺如同舊日知己久別重逢一般,相談甚歡,氣味相投。這時徐經的父親看到兒子與一陌生男子執手相談,不明所以,走上前來,詢問孩兒為何還不快快啟程。

徐經便拉過父親,告訴父親這就是去年鄉試第一的解元唐伯虎,家住蘇州城中,今日也是北上進京趕考。徐父聞言大笑,拍著唐伯虎的肩膀說道,你與犬兒也是有緣之人。這徐父是富商巨賈,生意場中摻和慣了的,生性也是一位爽直之人,便出言相邀唐伯虎道:“唐侄何不與我家徐經一同進京,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那徐經在一旁挺聞家父之言,不由大喜,連忙拍手叫道:“孩兒正有此意,唐兄與我一同前往可好?”

這唐伯虎乃是個生性風流灑脫之人,別人如此盛情相邀,自己豈有推脫之理,便起手說道:“唐某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我與徐兄萍水相逢,也是一見如故,正想深入切磋切磋。”

徐父聞言拍手笑道:“那好!那好!”

又轉過身去,指著手對徐經訓道:“你看看你,出門進京趕考,還帶上五六個戲子,弄得文不文武不武的,成什麼樣子,你看看人家唐侄,隻帶一個書童,輕車簡從,這才像一個讀書人的樣子!”

徐經聽了忙唯唯諾諾。

徐父轉過身去,又向唐伯虎交代道:“唐侄此去,一定要多加看管我家小兒,與他溫習功課,詩書學問要緊,提防他與那些武生戲子胡摻,切不可荒了本業。”

唐伯虎連連表示同意。

說罷徐父相送,二人便一同攜手,坐著徐經自家置辦的豪船過江尋路,沿著大運河北上進京去了。

這兩位風流才子有緣得遇,怎不如貼心知己一般,一路上推杯問盞,飛文走墨,遇到名勝風景,更是停船靠泊,上岸遊山玩水,吃喝玩樂一番,一路走走停停,逛遍了運河沿岸,好不自在。

路行數月有餘,這一路上二人借酒消遣,席間還令那些戲子唱戲武打,聊以助興。酒深意迷,縱情聲色之時,難免陷入玩樂無度,荒淫不節之中,二人與那些女眷戲子做些雲雨。淫。色之事也是時常有之。

常言道,業精於勤荒於嬉,行成於思毀於隨,這二人玩物喪誌,數月間早已把學問經傳拋到了腦後。這日已行到了北京城外什刹海一帶,二人恍如夢中,不知不覺之中已經一路玩到了京城。

二人解舟登岸,但見那京城煙柳繁華,人煙市井,自與別地不同。果然皇城根,天子腳下,人阜興旺,一路上看到街道上商鋪林立,琳琅滿目,令人眼花繚亂。

二人初次進京自然又是到處玩樂一番,而這徐經公子帶著五六個戲子,騎著高頭大馬,更是招搖過市,惹人耳目。二人在那京城大小街道上亂逛嬉遊了一番。

這日夜間,二人酒餘飯後,徐經突然停著放杯,自忖道,你我二人一路遊山玩水到此,不日京城會試之期將近,這玩樂的這些天,也沒怎麼溫習詩書,不知可有把握否。他問唐伯虎道。

唐伯虎本在興上,聞言也停杯,沉思了一會兒,忽而開口說道:“徐兄莫怕,曆來科場中人,博名應舉,文筆才華的實力是一部分,在考試前期登門拜訪京城有名望的學士權貴,投獻上自己平日的詩詞文墨,以求先聲奪人,也是必不可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