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中蕩漾著詭異的寒氣,這種寒氣並沒有帶來身體上的不適,而是帶來那種讓靈魂顫抖的陰寒,軍士們明明靠的很近,卻都覺得自己是孤身一人,身邊的戰友全都在可望而不可及的遠方,那種孤立無助的的感覺使軍士們充滿了恐懼。
然而,崇黑虎的感受卻與眾軍士截然相反,飄蕩在林翳間的陌陌寒氣,使他感覺非常舒適,有一種身心俱暢的爽快,但手下的部隊和他的距離卻越拉越大,這使得外粗內細的崇黑虎警覺起來,此時部隊行蹤已露,時刻處於對手的眼皮底下,再偃旗息鼓已無必要,回頭看看軍士們恐懼的神色,崇黑虎向後大喝一聲:“黑虎軍緊靠聚集!把滄浪曲給老子吼起來!”
又是一圈隱約的淡藍波紋隨著黑虎的吼聲掃過,林中的神秘寒氣被猛地吹淡許多,軍士們精神一振,仿佛隔絕了許久的陽光又射在自己身上,籠罩自己的寒意不知所蹤。三千黑虎軍迅的靠攏在一起,扯開嗓子放聲大吼起來,三千人彙聚的聲浪驚的四周林鳥大群飛起,黑壓壓一片。
“東海滾蕩,雲掩穹蒼!
風雷塞耳,日月無光!
四方無路,萬裏汪洋!
隻求獨木,破浪還鄉!”
歌聲雄渾豪邁,自然而然的,一股剛陽之氣自黑虎軍陣中透起,密林之中就好像埋下一輪不見光芒的太陽,四處寒氣驟退!
就在這時!前方樹林中藍光一閃,接著,傳出一聲人類的慘叫,伴著一聲高亢的鷹鳴,鐵“撲棱棱”振翅飛起,崇黑虎看得清楚,鐵利爪中居然抓著一顆人頭!
鐵“呼”的落下,將人頭扔在地上,然後便神氣的立到一旁。崇黑虎拾起人頭一看,這是一個中年男子的頭顱,死亡使他的眼睛失去神采,但從扭曲的麵容還是可以感受到他的憤怒!這種憤怒已經無法使崇黑虎的心裏產生半點兒漣漪,然而這頭顱的額心,竟然嵌著一塊晶瑩的藍色玉石,這玉石,吸引了崇黑虎全部的注意力。
從軍這些年來,崇黑虎可以是殺戮無數,心中對於這些“獵物”早就沒有半點愧疚,可是,當這塊藍玉出現在眼前,崇黑虎驚覺一股無法壓製的負罪感湧上心頭,他的腦子裏有些慌亂:怎麼會這樣?我怎麼會想這些?有罪?這怎麼會有罪?!
崇黑虎雙臂一揮,將那人頭遠遠的扔了出去,這等邪物,越遠越好!雄渾的滄浪曲在耳邊唱的越來越響,軍士們用著歌聲驅趕恐怖,崇黑虎心中一驚,這仗不能再打了!他的軍隊表麵上還能堅持,可實際上,士氣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崩潰,更可怕的是,自己這個主帥的心智,也已經被深深影響。
大槍向後一揮,崇黑虎喝令道:“黑虎軍,回頭,撤回大營!右翼軍殿後,徐退!”沒有半分遲疑,三千黑虎軍外加八百右翼軍轟然轉向。
然而,敵人豈是任你來去的?就在全軍轉向的一刹那,周圍的密林中突然傳來一陣潮水似的破風聲,經驗豐富的老軍立即判斷出這是利箭破空的聲音,翼軍閃身隱在樹後,盾擋在身前,而黑虎軍則聚成一團,盾牌向外,結成一個龜甲陣。“轟!”的一聲,所有這一切都在瞬間完成,難得這三千多人動作整齊劃一,幹脆利落。
一根根利箭仿佛毒蛇一樣從林隙枝杈間鑽出來,沒有一根保持直線的軌跡,全在充滿障礙的林間自由飛行,一時間,鑽出的箭矢竟達兩百多枝,這些尚在疾飛行的箭枝一根根像長了眼睛似的,覷準盾牌間的縫隙,猛地紮了進去!
“噗!噗!噗!噗!”,箭矢穿入血肉的聲音帶起聲聲慘叫,將部隊的歌聲全然打亂,掩蓋在歌聲下的膽怯無法抑製的爆出來,登時一片鬼哭狼嚎之聲。歌聲一歇,四周隨即湧來滾滾藍霧,散著刺入骨髓的寒冷,將部隊逼到崩潰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