鯀雖然已經得手,但一路上總覺得有幾座大山死死壓在自己身上,這種感覺從未中斷,冷汗流了一身又一身,他不敢停住腳步,全力向南方驅馳,舜王隻要逃往南方就會得到接應,堪堪離了河洛城千裏之時,鯀心中一陣驚悸,果然,前方濃重的夜色中,一個青袍人影負手背立在前。
鯀並不停住腳步,猛然融入土中,向前方全力穿刺。句芒哈哈一笑,手向地麵輕輕一指,鯀前方的土地突然裂開一條寬十丈的口子,鯀收勢不住,穿出土壤,句芒隨即大袖一卷,鯀隻覺一股巨力傳來,四周的空間瘋狂向自己擠按,眼前地倏的變大,一隻大袖憑空向自己罩來,無法作絲毫反抗,一時間萬念俱灰。
危機時刻,一道盤旋的金光從鯀身側的地下鑽出,卷向句芒,句芒卻並不慌張,笑道:“等你好久哩!”大袖一揚,卻暫時放過鯀,卷向那條金光,空間扭曲滾動,那金光隨即掉進句芒袖中。句芒收了金光並不停手,翻手之間向鯀身後撒下一蓬密集的綠色光雨,光雨無聲無息沒入土中,那土中卻穿出一聲尖利的慘叫,一道藍色人影從地下穿出,瘋狂向西方逃竄。
鯀此時已經落在地麵,連串的變故看的清楚,那藍色的人影卻是名叫懼留孫的神人,前兩眾神來河洛時,鯀聽到了元始的介紹,因而認得。那懼留孫慘呼不斷,身上皮膚處處龜裂,從裂口中不斷生出棵棵綠色嫩芽,甚是恐怖。鯀猜得這懼留孫怕是保護接應自己的,隻可惜力有不怠,他看到逃脫已無希望,卻將息壤暗暗攥在手中。
句芒見懼留孫跑了,並不追趕,又笑吟吟的一袖向鯀罩來,鯀身上又是一緊,正翻滾離地之際,句芒突然慘叫一聲,直直向空飛起,背上尚有一團漩渦似的黃沙旋鑽滌蕩,黃沙接觸之處,衣物、皮肉盡皆化為土粉。而原來句芒所立之處,卻站著一位老者,老者身著黃衣,形容高古。
這老者鯀卻沒有見過,他正是曾在伏羲房內出現的應龍,應龍偷襲傷了句芒,臉上卻似古井無波、老樹蒼皮,不見任何悲喜之色。應龍奉伏羲的命令,一直潛伏在神殿基座內,他乃是土屬性的生靈人,幾千年修行,若論功力,句芒比之都差了許多,何況鯀?及至鯀潛入神殿盜息壤,再向南逃亡,懼留孫、句芒先後跟上,應龍自是一清二楚,而那三人卻渾然不覺。離開河洛千裏之後,句芒、懼留孫先後出手,應龍都是冷眼旁觀,直到句芒得意之時,方才一舉傷之。按照伏羲的命令,不但要取了息壤,還需殺人滅口,不可讓東皇知道息壤落入誰的手中。
句芒在空中掙紮前行了百餘丈,便力盡掉落地上,原來附在句芒後背的那團黃沙並非凡物,乃是應龍窮盡精力製成,雖隻一團,卻重似千裏山脈,又可旋轉盤繞,打在人身上便如蛆附骨,腐蝕擠鑽,歹毒非常。句芒受傷在前,哪裏還背得動它?飛了百丈便跌了下來,再無還手之力。應龍看都不看鯀一眼,徑直向在地上掙命的句芒走去,正要下手除去這個最大的威脅,心中卻警兆忽現,急回頭看時,一塊方形鐵板正迎麵打來。
與此同時的河洛城中,也是熱鬧非常,息壤被盜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就在鯀得手走後兩個時辰,東皇、伏羲兩位大神同時“現”息壤被盜了,急召令徒眾,封鎖全城,並命令其餘徒眾及人王集合於神殿,這時才現,那舜王一家連帶象已經不知所蹤。
東皇太一和伏羲盤坐於神殿門前玉輦之上,門前廣場中二千餘徒眾垂手侍立,氣氛壓抑。東皇太一開口問道:“趙公明!是不是你在守護神殿?息壤丟失,你職責何在?”
趙公明早有準備,並不慌張,答道:“稟大神,這神殿我等初來乍到,並不熟悉,那人王盤踞於此數百年,不定早挖有秘道,今人王攜家逃竄,必是人王盜寶無疑!”
東皇太一聽了,卻冷笑道:“若凡事皆無可慮之處,我要你何用?失職當罰,狡辯何益?雷澤!拿下他!”
一旁雷澤應聲竄出,趙公明百忙之中瞥了靈寶一眼,卻見靈寶微微點頭,當下已知其意,再不束手待斃,轉而奮力還擊。雷澤手持兩柄大錘,錘上電弧蜿蜒,他見趙公明竟敢抵擋,當下大怒,舉錘奮力砸下。這雷澤已有六維的修為,比剛至五維之境的趙公明強出何止百倍,本以為這一錘砸下趙公明必成齏粉矣,誰知錘剛落一半,趙公明周身光華大作,二十四顆光珠自其身中浮出,將趙公明團團圍繞,所放光華韌性極強,死死抵住雷澤大錘。
見了這二十四圓珠,東皇太一大怒,切齒道:“是你偷了這定海珠!”原來,這二十四顆定海珠是東皇製成的重寶,用以鎖壓定海神珍鐵,再以神珍鐵塞海底火山口,趙公明偷取定海珠,放走了定海神珍鐵,致使火山噴,毀掉了碧遊宮,東皇太一這才不得不住進河洛城,又失了息壤,從頭算起,一切罪責都該記在趙公明身上,東皇太一安能不怒?
東皇太一手上翻出銅鍾,正欲動手,旁邊伏羲卻已經行動,一顆高維能量團重重砸在定海珠的光幕上,一聲巨爆響徹百裏,神殿連同基座裂開了數道大縫,趙公明連同定海珠更是被砸出十裏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