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紫黑色火焰的燒灼下,原本金光四射的圓珠黯淡下來,堅硬的珠壁也變的柔軟。這紫黑色的火焰並不是劇烈動蕩的氣體——散光和熱,它更像是千萬隻無孔不入的觸手,眼前的一切對於它來就是一團團的幻影,而它是唯一的實體,它的灼燒不是由表及裏,由下至上的,而是與它所籠罩的一切的表裏內外任何一點同時接觸,那種作用仔細看來卻不是燃燒,更像是凝縮和扭曲,它將籠罩的物體擠按成一個無限細的點,就像蒸氣凝結成一滴水珠,隻不過要比水珠的多,那是一粒芝麻比之太陽的差距。這紫黑色的火焰就是由無數個跳動的細點組成的,每一個點都是一個幽黑深邃的洞。若現世的火焰是令作用的東西分解運動起來,那麼這黑火就是將接觸的一切卷曲、納入自己。
火中的圓珠顯然也不是凡物,堅硬的外殼此時已如幻影,內部無垠的空間仿佛將要伸展到現世中,但在和黑火的交雜中迅裹著片片金霞凝結成一粒粒金色的液滴。懸浮在空間中央的金色液團是唯一沒有變化的東西,組成它的金色液滴和組成黑火的粒子好象是同一級數的存在,在與黑火的接觸中,它們好象不是在對抗而是交流。細處,一粒粒金色的微粒和一點點黑色的孔洞互相纏繞旋轉,有時候,禁錮它們的力量會突然消失,爆出一團團充滿金霞的空間或者一片片無垠的浩淼星空。但隨即又被擠壓成原先的微粒,真是三千世界轉瞬逝,生生滅滅有無中。
作用持續著,圓珠內的空間漸漸凝縮不見,全都變為金色的液滴彙入了中央的液團,最後,圓珠的外殼如虛影般淡化消失,好象從來不存在一樣,隻剩下一團蠕動的金色液體懸浮在紫黑色的火焰中。
兩隻金猊呆呆的看著這一切的變化,突然,老金猊猛省過來,匆忙叫道:“吼!——很有營養的東西,兒呀,快吃!!!”
“……”金猊卻很遲疑,“娘……那火很燙的,你先把它弄出來呀。”
空曠的地下世界蕩起一種看不見的波紋,自虛空中突然泛起,好象原本就一直存在著,隻不過狡黠的隱藏了起來。波紋蕩漾在每一個角落,蕩漾在每一顆組成物事的粒子中,蕩漾在所有存在的深處,像是來自遠古的呢喃,又像慈母的愛撫。
“來不及了……”老金猊的表情裏帶著一絲遺憾、一點期待、一份眷戀和一種興奮,她幽幽道:“我們娘倆要多出一個伴兒了……”
“啊……”金猊張口結舌,傻傻的還沒有從變故中反應過來。
金猊當年是在老金猊的肚子裏孕育出來的,他對本源的記憶並不清晰,而老金猊不同,她還清晰的記得,當她還狀似一灘火紅色的液體在岩石間肆意流淌的時候,就感受到了這來自遠古的波紋,一體而且均勻的空間在波紋的震蕩下變得不平進而扭結起來,好象在手把手的教她怎樣去組織結構才可以使她的身體更穩固,存在的更長久,漸漸的,在波紋循循善誘下她蛻變成越眼前世界的生命。當她再次睜眼的時候,世界在她的眼中就有如一幅幅展開的畫卷,她能同時看清原來那個世界的裏裏外外,而金猊的樣子隻是她在原來世界的一個接觸麵,就好象一個巨人留在一張白紙上的腳印,那波紋就如同她的父親。
如今,父親的聲音再次響起了,一種親切感包圍著她,“怪不得我看不透你,原來你也是一種越的存在,也會因此而與眾不同。”
在波紋的影響下,金色液團已經變幻成一個人類嬰兒的形象,稚嫩的四肢四處亂蹬,胸脯起伏呼吸,仍然漂浮在火中,但卻不見任何的不適。
老金猊兩臂回抱到胸口,那嬰兒便從火中移出,落入到她懷裏,紫黑的火焰逐漸微弱,最後變回到原先的幽藍色。
“吼……娘,那是啥東西呀?”金猊晃著屁股挪到老金猊麵前,大腦袋伸過去,在嬰兒身上嗅來嗅去。
“呃……除了樣子不同,其他的地方和你差不多。”老金猊現在懷疑自己平時是不是太不重視孩子的教育了,因為此時金猊又傻住了,他在想除了樣子以外,還有什麼“其他”的地方可以相同。
“那……還能吃嗎?”金猊有些期待,嘴角不覺流出了一絲粘涎。
“不能吃!不能吃!以後你要把他當弟弟看待。”老金猊忙道。
“弟弟是啥?”金猊眼中閃光,他對今層出不窮的新事物感到很興奮。
老金猊聞言一怔,隨即決定以後一定要狠抓基礎教育,於是細致耐心的對金猊解釋道:“這家夥會慢慢長大,會變成和我們一樣會話、會玩會動會吃東西,你以後要保護他,照顧他,讓著他,幫助他,把自己知道的東西教給他,明白了沒?”
“那……那他也吃金汁、銀汁、銅汁、鐵汁嗎?會跑的和我一樣快嗎?”
“……試試看唄……”,老金猊終於領悟到,孩子教育落後是因為自己並不是一個稱職的老師。
三個月後。
“娘,他怎麼還不會話啊?”
“快了,快了。”
“你成對著他絮絮叨叨的,不煩啊?”
“耐心,耐心!”
“……,吃了算了……”
“閉嘴!”
三年之後。
“嗚……哇……啊……嗚……哇……”人類孩童的號哭聲回蕩在空曠的地穴裏。
“老大!你,你怎麼又把弟弟弄哭啦!?”
“我,我叼著他玩‘飛飛’,一不心沒接住……”
周圍原本平整的冷卻岩地麵上,此時卻遍布著百十個深淺不一的圓坑,一個三歲大的人類孩正大頭朝下的載在其中一個圓坑裏,放聲大哭。
“……,我揍死你!!”老金猊話音一落,兩道一粗一細的紅光便在百裏方圓的曠野上糾纏、追逐起來,其間傳出一句略帶委屈的抱怨。
“就他會哭!!”
其實,金猊還是挺喜歡他這個碰不壞、燙不爛的結實弟弟的。
時間又過去了七年。
“吼!!!……你下來!”金猊對著上空憤怒的咆哮著。
“嗨——有種你上來!”金猊頭頂上十丈左右,一個十歲大長相清秀的男孩兒懸浮在空中,頭上罩著一片紅雲,得意洋洋的叫板道。
金猊惱火極了,就在不久之前,弟弟莫名其妙的會飛了,從那以後,後腦勺被冷不丁的重擊和自己憤怒的吼叫就成了他的家常便飯,“是不是時侯‘飛飛’玩多了?”金猊不無後悔的想,詢之於母親,結果被告之他若想會飛,起碼還得等上百八十年,“怎麼熬過去?”成為一個不得不麵對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