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股強大的壓力,才是封平坡現階段所能夠調用的最強力量。隻是盡管如此,他卻沒把握能夠以“岐天劍法”中最後的幾招秘技,真正地斬殺姬天罰──方才那一劍直到現在,他也還是看不透、想不明。
為什麽如此輕柔分散的劍光,卻能夠將自己這火蠶絲寶衣全部毀掉?
疑惑中,身形如箭的封平坡已經再度筆直地衝向楊咎。他眼中的火焰與劍身上吞吐不定的劍芒交織在一起,彷佛隨時都能將眼前整個天地燒毀掉。
隻是接下來的變化,竟是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姬天罰很強,強到自己也不是其對手的程度。但是封平坡並沒有想到,他居然會這樣強大……強大到當此人手中的無憂逍遙劍真正發揮威力時,自己連招架之力都沒有。
這柄來自無憂界的第一神劍,當初還是姬甄手下最受寵愛的弟子時,封平坡就曾見過數次,也使用過幾次。可以確定的是,這柄劍雖然經過南方天母數萬年滋養,注入無數珍奇靈氣,但卻是紀念意義大過實戰作用。光憑自己現在煉化為本命法寶的南泓劍,就足以壓死它。
但偏偏就是這柄劍,落在姬天罰的手中時,卻變成了自己根本無法逾越的高山!
一劍格擋一劍隨意的進攻,楊咎就能夠在封平坡身上留下道淺淺劍痕。並沒有施展體內全部七殺真氣的他,僅僅使用了相當於第七轉金胎期巔峰三分之二的力量,就能夠壓製住這個在人間界還遠非自己所能抗衡的存在。
而他這般一劍劍地在封平坡身上留下劍痕,而不是直接用不順手的無憂逍遙劍將他斬殺,自然是為了完成姬甄的要求。但能夠讓眼前這個殺害黃岐老人的罪魁禍首付出代價,尤其是看他身體上多出一道道傷而不致命,羞辱意義大過戰鬥意義的紅痕,楊咎心中就隱隱有種複仇的快感。
對付普通敵人,身為殺士的他一刀斬殺就能了事。但每一次想起這個披著人皮的禽獸在黃岐老人身上做的事,楊咎心中某個部分就會微微顫抖一陣,有種難以言喻的刺痛。
忘了是第一次用劍招和七殺真氣,將封平坡手中的仙帝級飛劍震得空門大開;也忘了這是第一次直接出腿將他“踹”出數十米外,楊咎隻看到封平坡眼中被羞辱的神情。而當那神情從激憤、瘋狂到頹廢、放棄,甚至連最後一點希望也被他消磨掉時,他知道無論是報複還是姬甄的要求,都已經差不多了。
眼前這人所有的精氣神都被自己打擊到穀底,別說之前那種意氣風發不可一世的模樣,此刻就算是人間界最落魄的乞丐,恐怕臉上也未必會流露出這種灰敗到極致的神情。
楊咎知道,封平坡毀了。
這一戰就算沒有奪去他的生命,也會拿走他所有的尊嚴和希望。若非是有大智慧大定力之人,絕無可能從這種純粹羞辱的大敗陰影中走出。封平坡少年得誌,骨子裏的性格除了自傲之外就隻有殘暴和偏激,要說大智慧大定力,顯然還沾不上邊。
仙人、仙人……其實也逃不開一個“人”字。來到天界這麽久,楊咎所見過的仙人中,雖然有采薇仙子這樣清麗脫俗的存在,也有那霍姓將軍大大咧咧諸事不煩的渾人,但大部分仙人性格上的缺陷,甚至還未必有人間界一個百歲老人那麽豁達通透。
“所以,你還是去死吧。”
一縷溫柔微笑從楊咎心底深處泛起,很快取代了嘴角邊的譏誚表情。
這種近似於死神的微笑,才是殺士真正的表情。而正疲於應付劍光的封平坡,一看到“姬天罰”臉上這一縷微笑時,卻突然覺得腦子有點迷糊起來,好似一下子回到了不久前人間界的無盡海之上。
眼前這個人……是當初那位在己方四人圍攻之下,依然以絕強劍術支撐了許久的殺士嗎?
這腦中一瞬間的迷糊並沒有堅持太久,隻是等到封平坡從恍惚中回過神時,才發現“姬天罰”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貼到自己最近處,一雙星點似的眼睛正緊緊盯著自己。
而那柄無憂逍遙劍的劍鋒……已然刺入了下方小腹之內。
一股股與仙力截然不同的真氣,如附骨之蛆般沿著經脈,飛速地破壞自己體內的一切。這股熟悉力量一出現,封平坡腦中才真正的靈光一閃,方才閃現過的畫麵重新回到了腦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