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二年十月十一日,夜深人靜,我從床上坐起,下了地,回頭看去,不禁驚出一身冷汗!我自己明明還躺在病床上母親的臂彎之中,身上蓋著小棉被,酣睡未醒!
我想:“既然我的身體還睡著,那麼已經起來的還是我嗎?”
帶著這個疑問,我試著轉動脖子,伸臂抬腿,除了比睡前要靈活得多以外,並沒有其他異樣的感覺。
我想:“反正我也起來了,不如出去走走,看看外麵的世界。”
我躡手躡腳向大門走去,生怕驚醒了因剛剛生下我而疲憊不堪的母親和其他病床上的孕婦。盡管我如此謹慎,但畢竟是初次走路,還是被一隻鞋跘到,“咕咚”一聲摔倒在地!
我想:“這下糟了!一屋子人全都得被我吵醒了!”
可當我爬起來的時候,發現四周依然寂靜,誰也沒有聽到我摔倒的聲音!
我納悶了:“這麼大的聲音,他們都聽不到嗎?”
我大著膽子走到門邊,卻發現我的個子太矮小,根本夠不著門把手!
這下我可沒招了:“怎麼出去呢?在房間裏轉一宿有什麼意思?”
我在房裏來回轉著磨磨,思來想去,還是無計可施。也不知過了多久,正在我一籌莫展之際,門忽然打開了縫隙!這個突如其來的狀況著實嚇了我一大跳,我還來不及躲避,便被進來的護士迎麵撞來。
我把眼一閉心想:“非被她踢躺下不可!”
但令我沒有想到的是,當我再次睜開眼睛時,什麼也沒有發生,護士沒有意識到我的存在,正在挨床查看。
我更加驚訝地想:“她的腿明明向我趟過來了,居然看不見我,也沒碰著我!”
這下我可有了底氣,大搖大擺從門縫走了出去。樓道、樓梯空空如也,醫院大門口雖然有值班大夫,對我依然視而不見,我便坦然地來到街上。借著明亮的月光,我漫無目的地走著,身上感覺有些寒涼幹燥,但是周邊的一切卻又是那麼新奇!正走之間,路邊的草叢傳出“汪!汪!”兩聲嫩叫。我過去一看,原來是一隻小黃狗蜷縮在草叢裏的一塊石頭旁。我試探著輕輕地摸了摸它的頭,它也向我搖了搖尾巴。見它可愛,又那麼孤單,我就把它抱了起來。它很溫順,沒有反抗,隻是在我懷裏用豆大的眼睛呆呆地看我。
看著它毛茸茸的傻樣,我想:“以後就叫你毛球吧。”
我繼續向前,也不知走了多遠,前麵有個所在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那裏平地生泉,波光如彪,四出噴灑,在草木之間水流之音淙汩悅耳,聚為小溪,有數十處之多,再配以遠樹的參差、高下、攢簇和被町塍分割的水田,真是水岸佳麗,神仙居所啊!我正自折服於美景,大踏步前行之際,猛聽得觥籌交錯之音不絕於耳,原來是一家店鋪門戶大開,燈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