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者蘇放”!
開元王城的天牢裏,守衛橫七豎八死了一地。
幽暗的牆壁上,隻留下五個血紅大字,龍飛鳳舞,直欲破壁而出。
二百多名死囚裏,也隻走脫了一個。
那就是蘇放。
“蘇放,男,十七歲。
大楚人氏,生於河洛城。
兩年前入開元王城,得北涼王賞識,封牡丹公主駙馬。
同一夜,調戲寧妃娘娘,入獄。
三天前,殺死四十七名守衛,逃獄,至今下落不明。
能提供準確行蹤者,賞黃金千兩。
能提頭來見者,賞城池一座。”
幽暗的房間裏,一盞油燈忽明忽暗。
一名老者坐在桌前,攤開這張左下角印著北涼王印的懸賞令,取過燭台,壓住一角。
“你想找這個人?”
老者對麵,一名穿著寬大鬥篷的黑衣人站在陰影裏,雙眼在帽兜的遮掩下幽亮發光。
“我收的費用,可比北涼王的懸賞高的多。”
黑衣人隨手一拋,一隻飽滿的錢袋落在桌上。
“小蓮。”
老者不再多言,輕喚一聲,一名青衣少女從後堂走出,取過一麵銅鏡放在桌前。
“滴血,想象這個人的容貌。”老者的聲音輕如夢囈。
黑衣人手掌一翻,手中已經多出一把匕首,輕輕一劃,一滴血落入鏡中。
銅鏡上立刻現出一幅畫麵,是在開元王城的宮殿上,一名少年站在階下,略微有些拘謹。
“是他嗎?”
“是,”黑衣人盯著銅鏡,鏡中正是自己腦中幻想的場景,“不過這是兩年以前,我想知道他現在在哪。”
老者閉起雙目,口中輕快的吐出一連串難懂的字符。
鏡中畫麵迅速變換起來。
房屋,街道,原野,山林,仿佛世間萬物,日月星辰都在銅鏡裏沉浮。
片刻之後,畫麵平靜下來,仍然是在剛才的宮殿裏。
“這個人,已經不在了。”老者睜開雙目,艱難的吐出一口氣息。
“什麼叫不在了?”黑衣人瞪大眼睛,往前走了一步。
“不在了的意思,就是死了,就是整個開元王城,整個中央帝國,整個北涼川上,都不會再有這樣一個人了。”
“不可能,他三天以前才逃出來,怎麼會這樣就死了。”
“我的乾坤鏡,向來滴血尋蹤,從無差錯。我說他死了,他就是死了。”老者睜開雙目,漠視著眼前的黑衣人。
黑衣人悄然立著,陰影之中,看不清表情。
“不送了。”
老者取過錢袋,拋還過去。
黑衣人伸手接過,愣了半晌,推門走了出去。
小蓮一直安靜的站在一邊,這時走過來,給老者倒了一杯茶,輕輕問道:“師父,蘇放是誰?”
“蘇放……”
黑衣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外,老者忽然伸手在鏡緣一劃,一滴鮮血落入鏡中。
“兩年之前,中央帝國得到消息,大楚的河洛城中,有一個叫蘇放的人,出生時渾身被雷電纏繞,得雷神遺詔,年僅十五,便已是大元師境修為,特召他進宮,封牡丹公主駙馬。”
“可是就在他進宮的那一晚,卻被人發現睡在北涼王最寵愛的寧妃娘娘的床上。”
“北涼王一怒之下,把他滿門抄斬,隻留他一個,挖出遺詔,給了八王子,震碎他經脈,打斷他雙腿,讓他趴在開元城的街頭,做了兩年的乞丐。”
“啊……”
小蓮微微皺眉,似乎有些不忍。
鏡中的畫麵仍然是在剛才的宮殿裏,卻在老者滴血之後迅速放大,可以清楚看到蘇放正從一名溫文儒雅的白衣青年手中接過一杯茶。
“看到了嗎,”老者目不轉睛的望著那杯茶,“蘇放手裏的那杯茶,茶葉之上透著一絲血紅,是極樂宮裏有名的‘血蛇蜿蜒’,能夠控製人的心智,難怪他會在寧妃娘娘的床上醒來。”
“而遞給他茶杯的那個人,和剛才過來的黑衣人,還有奪走他雷神遺詔的人,都是同一個人:中央帝國的八王子,北涼川上第一天驕,納蘭如風。”
“不錯,這人確是八王子,”小蓮盯著銅鏡裏的白衣青年,道:“他膽子不小,居然敢來這裏。”
“他隻是想不通,一個經脈破碎,雙腿殘廢的人,如何能夠殺死四十七名守衛,從王城的天牢裏脫困而出。”
老者繼續旋轉銅鏡,道:“所以他才害怕,才急於尋找蘇放,哪怕不擇手段,也要把他殺死,以絕後患。”
鏡中畫麵一變,來到開元王城的街頭,蘇放正披頭散發,趴在地上乞討。
畫麵慢慢拉近,慢慢清晰,穿透衣物,仿佛一隻眼睛貼在蘇放的肌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