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皇瞬間就心情大好,笑罵道:“哪有你這樣的宮女!去換一件衣裳來!”
丫頭撇了撇嘴——懷孕有三個多月了,她肚子已經有些顯懷,特意找了件寬鬆的宮裝遮一下,要不然頂個大肚子多難看!
燕皇才不和她廢話,朝她身後的啞巴宮女使個眼色,那宮女就扶著丫頭回去換裝了。
能讓燕皇等著換衣服的女人,恐怕也就隻有丫頭一個了吧!
等再次出來,眾人就一驚——丫頭換了一身小太監穿的寶藍色綴錦鑲金邊的袍子,頭上戴著烏黑的小帽,一張臉愈發瑩潤如玉,卻又有些男子的俊美,當真有太監那樣雌雄莫辯的美感!
燕皇見她腰間有一條掌寬的腰封,知道她是為了遮住肚子,就不再多說,轉身上了禦輦。
丫頭的身份自然不夠在內宮坐轎子,隻能跟著眾人徒步,好在她自己本來也喜歡瞎逛,眾人走得也不快,在啞巴宮女的攙扶下她也能輕鬆跟上。
等走到一座朱紅色牆麵的宮殿時,眾人就停了下來,此時天色不似上午那般晴朗,隱隱有些暗沉,恐是要下雨的,內侍們原就擔心半路下雨被淋,好在這會兒隻是天陰,並沒有其他跡象。
隻是還在宮殿外,就聽見裏麵吵吵嚷嚷的,夾雜了許多人的嬉笑聲,十分熱鬧。
丫頭趁機蹭到了燕皇身邊,探頭探腦地往裏麵看——季玉妲前些天還鬱悶不已,現在卻又這麼開心了,這雜耍班子定是很有意思!
燕皇止住了通報聲,帶著一幫人靜悄悄地走了進去。
正殿外的大廣場上臨時搭建了一個戲台子,季玉妲穿著大紅的鄒紗絲光長裙坐在戲台的正對麵,剛好和進來的燕皇麵對著,燕皇就能看見季玉妲笑得前仰後合,身邊伺候的宮女太監們也或蹲或坐,笑得不行。
季玉妲遠遠看見一行人走了過來,領頭的那個卻是幾日不見的皇兄,驚地從座椅上跳了下來,發髻紮得不穩,竟然散開了大半,整個人看起來像個張牙舞爪的怪物一般。
所有人的笑聲戛然而止,季玉妲宮裏的人忙不迭地跪了下去,隻有戲台上還咿咿呀呀地唱念做打著。
燕皇就帶著人走近了,笑著摸了摸季玉妲的頭,壓抑著怒火道:“怎麼鬧成了這般。”
季玉妲是他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即使驕縱了一點,卻還是禮儀周到有皇室風範的,像這樣將宮殿鬧得如同菜場一般的出格舉動,還是第一次!
季玉妲就怕燕皇這樣忍著怒火的表情,每次她皇兄這樣,她是不會有事的,可身邊的隨從就總是要少好幾個,幾次下來,誰還敢和她玩鬧?
她除了這些下人和美人閣裏的太史爺爺,在這皇宮她是一個朋友也沒有的,如果人人都對她敬而重之,她就要無聊死了!
“皇兄,是我……我逾矩了。”季玉妲咬著嘴唇道。
“無妨,朕也想看看是什麼樣的雜耍,能讓妲兒這樣迷戀。”燕皇的笑不達眼底,隨即看向戲台。
眾人這時就發覺到異常了——燕皇帶著人到了這裏,連季玉妲都下座迎接了,戲台上的人卻依舊表演著,根本不管台下發生的事。
此時台上站著兩人,一人披著虎皮裝作老虎,上躥下跳,模樣很逼真,另外一個人一身黑色短靠,臉上用黑白兩色油彩畫出一張猙獰的容貌,揮舞著大刀砍向那老虎。
一人一虎鬥得很激烈,像是真的在搏命一般,偏那老虎一舉一動都和著鼓點,時不時學著虎嘯叫幾聲模糊的“大俠饒命”,十分逗樂。
那黑衣人還在舞刀,老虎卻就蹦跳著繼續告饒,鼓點聲越來越密,兩人的身形就越來越快。
燕皇似是察覺到了什麼,不聲不響地看著。
季玉妲也被這劇情吸引,暫時忘卻了自家哥哥,頂著散亂的頭發看著戲台。
黑衣人漸漸占了上風,一刀斜劈下去,老虎滾落在地,抱著右臂呼嚎不已。
眾人驚呼。
黑衣人卻不停身,又是一刀直接刺進了老虎的心髒,那老虎死命掙紮了幾下,漸漸就不動了,大量的鮮血從他胸口冒出。
“怎麼會!”季玉妲不由叫道——這和前幾天看的劇情不一樣啊,那老虎不是應該脫下虎皮求饒嗎?
黑衣人轉頭看向台下,滿是油彩的臉笑了起來,詭異又驚悚。
燕思凡也勾起了嘴角。
嚓——一道閃電照亮整個天空,宮殿上麵那四方的天響起一聲驚雷。
人群後方穿著太監服的丫頭睜圓了雙眼,喉頭堵得不行,那台上鮮紅的血似乎讓她的心都抽緊了。
她那混沌的腦海裏突然冒出兩個字,不知道是什麼意思,隻是翻江倒海的難受。
鬼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