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11月14日夜,夜已經深了,不知從何而來的烏雲遮住了僅有的光輝,來自西伯利亞的寒風夾雜著漫天的風沙,到達了北平這座古老的城市。
一輛公共汽車緩緩的駛出圓明園公交車站,慢慢地停靠在圓明園南門公交車站旁邊,時間已經不早了,那時候的北平,還沒有二十年之後的繁華,這已經是當天最後一輛車了。
車上一位年齡很大的公交司機,滿臉的胡茬。趁著停車的間隙,對著旁邊的一個年輕的女售票員說道:“夭夭啊,你可真的想好了,你還年輕,犯不著啊!”
那女子豁達一笑,篤定說道:“不管怎麼樣,我都要把孩子生下來。”女子鬆垮的衣服下小腹高高鼓起,顯然顯懷已久。
公交司機歎了一口氣,沒有再說什麼。
車門打開,接著黃蒙蒙的燈光,可以看到四位乘客走了上來,一對年輕的夫婦、一個年邁的老太太,還有一個學生模樣的年輕人。
老太太和司機明顯是認識的,打了聲招呼就到前排的位置坐了下來。
年輕夫婦也許是為了說些私密話,偏偏找了後排。
小年輕帶著耳機,靠著車門旁的窗戶搖頭晃腦。
車轟隆隆開動,像是一個聲嘶力喘的老牛,朝著終點站方向開去。
夜色出奇的寧靜,天空一輪彎月被濃重的黑雲遮的嚴嚴實實,風四麵吹來,吹得車都有些搖擺。
女售票員似是有心事,眼睛盯著鞋尖,也不說話。
老太太人老疲乏,靠著椅背在假寐。
小年輕似是沉溺在自己的音樂世界中不可自拔。
小夫妻在後排竊竊私語,在靜的詭異的車廂裏,像是離奇的夢囈一般。
幸好這輛公車是個該丟垃圾場的老古董,那轟隆隆的發動機聲音讓人在這寂靜的夜中不至於覺得過於孤獨。
車沿著路線繼續前進,大概過了兩站還是三站,司機也不記得了,反正沒人的站口他是不會停車的。
到了北宮門車站,司機定睛一看,沒人,於是沒停繼續前進。
剛過來上個車站三百米,大家就聽到司機開始罵人,口中吐了一句髒話,濃濃的京味。
罵聲驚動了眾人,紛紛朝著前方看去。
一百米開外的地方,有兩個身影在向著車輛招手。
但是他們並不在車站裏,按理說司機可以拒載。
售票員說道:“載他們一程吧!這麼晚了,打車也不好打。”
司機嘟囔了一句。
“平時這時候連個鬼影子都看不見,今天真是見鬼了。”
車在兩人旁邊停下,司機沒好氣說一句。
“上車!”
上來了兩個人,不,確切的說是三個。此處說的三個並不是一個孕婦算兩個的情況,而是兩人之間還架著一個人。
上車的兩人麵色慘白,抹了粉一樣,身上穿著清朝官服樣子的長袍,脖子上掛著朝珠,帶著紅頂子。
兩人山車不說話,更不買票。
那個被架著的人披頭散發,看不清臉。
車外一頭貓頭鷹飛過,發出令人發悚的聲響。
眾人打了個哆嗦,隻覺得汗毛乍起,顯然嚇壞了。
女售票員笑了笑,對著眾人開解道:“大概是附近拍古裝劇的,喝多了,衣服沒來得及換。”
當時清宮劇《新月格格》正在熱播,帶起了一陣拍攝清朝古裝劇的熱潮。天子腳下、良善之地的北平百姓都是喜愛熱鬧的人物。聽了女售票員的話,眾人都不由臉生笑意,消去了驚慮。
那個掛著耳機的年輕人還豎起了大拇指,似是讚歎那幾人,下班領盒飯了還不脫戲服,真是有職業精神。
那兩人將那個不省人事的人放在了車後的走道上,各自在兩旁的座位上坐下。
眾人都沒有再看他們,小年輕依舊聽歌,夫婦照常耳語,女售票員依然發呆。隻有一個人不一樣。
那個老太太此時神情嚴肅,不斷的扭頭,用眼角的餘光看著那兩人。
“什麼味啊?”那個後座的丈夫咕噥了一句。
不知什麼時候,車廂裏開始彌漫著一股臭味。
眾人都不好意思起來,在封閉的車廂裏,永遠別想躲過任何一個悶屁。
在這種情況下,誰都不會揭穿的。
那個丈夫隻得打開了窗戶,想讓涼風將臭味吹走。
一陣涼風吹來,在車廂裏鼓蕩。
老太太似是看到了什麼,渾身都顫抖起來。
車繼續前進,轉眼之間又過了三四站,路上依然靜的可怕,鬼影都沒有,更別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