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快起了,少爺都到中堂了"丫鬟霓一手卷起珠簾,一手推開紙窗,春日的暖風便迫不及待地擠進房間,輕撫床上睡眼惺忪的女孩兒。風中是清香的雨露味兒,想必不會有落花遍地,因為這雨太溫柔,就像今天要回來的人。
"霓,什麼少爺呀?"床上姚書頤閉著眼睛坐起來,聲音中是輕輕的淺慵。伸了個懶腰,終於才睜開了眼睛,睡眼朦朧,打量著窗外雨後瑩潤的春光。
"嗬嗬,小姐睡傻了不是?昨個三更半夜不睡覺說要出郭等少爺的是小姐,今個,小姐卻連自己孿生哥哥是誰都忘了!嘖嘖嘖."霓端著金盆跪在床前,擰幹一張絹布,畢恭畢敬遞上去,嘴裏卻是笑道:"少爺怕是要生氣了。"
接過絹布往臉上擦的一瞬,姚書頤這才清醒反應過來,少爺,姚府少爺---姚書倚,自己的孿生哥哥!"霓!你為什麼不早點喊我?"
霓一臉無辜:"我叫了小姐,小姐也沒醒過來呀!"
"你!"
"小姐!小姐!小姐!不好了小姐!"猜從外麵風風火火衝進來,"撲通---"跪在姚書頤床前,"剛才奴婢們想叫醒小姐,但小姐把奴婢們轟出去了,說少爺到中堂行好禮再叫醒小姐,結果夫人說禮數不可丟,硬要等小姐,還說老爺也辛苦這麼多年,先去休息一下,自己將少爺帶去暖閣了!"
霓見小姐聽得一愣一愣的,立刻明白過來,重新整理了一遍猜的話:"小姐,就是說少爺被夫人帶去暖閣了!"
"什麼?"終於明白過來的姚書頤掀開被子,赤著腳便衝了出去。
暖閣,姚府最偏僻的地方,雖是暖閣,可是裏麵一年四季冰冷異常,對於這裏,縱使在佳木繁蔭野芳發香的春天,暖,也隻是個美好的願望罷了。
"啪---“清脆的掌音驚走了雀兒,在這人跡罕至的地方卻是空靈回蕩。"這麼大好的機會,你為什麼不動手?"聲音中有抑製不住的怒火,失望,不甘,仇恨,"你與他待了五年,五年!你不知道你爹是個什麼樣的人嗎?"姚夫人氣得站不住,扶住桌子,緩緩坐下,口中還念念道:"我藍芩怎麼會有你這個笨胎?"
昏暗的房間中,看不清姚書倚的臉,這個年僅十三歲的少年,因朝堂的明爭暗鬥,八歲就隨父從軍,見慣了生死無常,戰場上,沒有頭的、沒有手的、攔腰斬成兩截的.自然是十分可笑---明明人們都怕修羅地獄,製造它的,卻又是人。但是他,姚書倚從不怕這些,人都是會死的,都會跟著無常走著人道通向地府,過橋,喝湯,贖罪,轉世,輪回,不差個死法。他怕的是母親,這是他最敬最愛的人,亦是他最恨最惡的人,聽她的或不聽她的,都會讓這個心軟的少爺心裏病一場。
姚夫人穩了穩情緒,恨鐵不成鋼的看了一眼姚書倚,欲說還休,長長歎了口氣道:"出去吧!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