豢鳳
第一章恍然一夢
“玉淵哥哥，我要娶你做正夫。”一棵杏花樹下，女孩稚嫩的聲音帶著不該有的認真，粉雕玉琢的小臉如名貴的白瓷一般細膩，水靈的眼睛去黑珊瑚一樣幽深。
“婁琅又在胡說，小心被你謝夫子聽到又要說你不務正業了。”玉淵看著隻到自己肩膀高的婁琅無奈的笑著。
聽到玉淵提起謝夫子她立馬就焉了，卻還是假裝鎮定的說，“我才不怕他呢，他那麼凶，還總是愛罰我背誦文史，我最討厭他了。”
十一歲的婁琅站在杏花樹下惱羞成怒的大吼著。
“可是.”玉淵擔憂的看著這樣的她，可她還隻是個孩子啊。
“沒有可是，隻有玉淵哥哥對婁琅最好了，我最喜歡玉淵哥哥了。”婁琅伸手抱住自己麵前的玉淵，依賴的搖晃玉淵的廣袖，崇拜的眼睛閃閃發亮。
“玉淵也喜歡婁琅呢，婁琅這麼可愛。”玉淵如詆仙般俊秀的麵容透著寵溺，他伸手揉揉婁琅的秀發，心裏卻苦澀不已。婁琅終究不會知道，畢竟她還隻是個孩子。
杏花樹下，信誓旦旦，
言笑晏晏，不思其反。
十一歲時，婁琅還在她的皇宮裏做最受寵的皇女。沒有父君的她，卻備受母皇的喜歡。
隻有她才有的青雀殿裏，焚著她最喜歡的鳳尾香。平時她最喜歡在後殿裏，聽卿白給她唱《七弦琴》，頭上吊著母皇賜她的虎斑鸚鵡，她不時的教鸚鵡學她逗弄她的貼身侍子燕回。
後花園的長廊裏掛著各種精巧的風鈴，她喜歡每次走過都可以聽到這種清脆悅耳的聲音。不過有好幾次被同遊的玉淵暗指庸俗。
她的臥寢的地磚夏季鋪滿降溫的涼玉，赤腳又在上麵似乎都能感覺到有水沁漬腳底。冬季卻墊上羊毛地毯，以備她免受寒凍。
其他人也很尊敬她，總有些皇姐皇妹有意和她交好。
她真的很愛那個時候和她這一切的母皇，母皇可以給她一個天下。
可是她不喜歡讀書，母皇還是給她請來了，大齊最好的老師，帝師家族的嫡長子做了她的夫子。
夫子謝遇對她很嚴格，她一開始是不喜歡謝安的，一直希望母皇把他換走。
不過後來真的成功了，謝遇的夫子隻做了幾天，母皇就不行了.
母皇！
疼痛襲來，在幽暗的水牢裏，這個夢真是不真實，她都以為自己回到了十一歲，回到眾星捧月的八皇女。
這個夢虛虛實實，在清醒與幻覺中不斷交錯。
好痛！婁琅撥了撥穿透她腳踝的鐵鏈，淹沒腰部的水，已經將她下半身泡的沒有知覺。
可是，還是好痛！
玉淵的臉無數次出現她的腦海，那樣仙人般的人，他現在怎麼樣了？她不敢想象，他會不會因為她而遭受牽累？
現在一定和她遭受一樣的痛苦吧！玉淵，對不起，我其實好想你！
還有她曾經青雀宮的卿白和燕回，她終於知道，其實她什麼都做不到！原以為她伸手就可以要來整個天下的，可是她卻不能保護他們。
她本來就毫無依靠，四處樹敵。
婁琅開始恨自己為什麼就不學聰明一點呢？或者聽從她老師謝遇的話。
又或者.
好痛！
婁琅艱難的用手抵住胸口，好痛！
水牢唯一的窗口照進一絲陽光，光束裏浮動著細小的塵埃。
現在是白天啊，已經過了二十八日了，離她被判謀逆已經六十四日，她隻能通過外麵漏進來的光，判斷日數。
謀逆之罪？
在世人眼裏，她恐怕不過是一個草包皇女，金玉在外，敗絮其中！
可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一場夢，一場夢，她在心裏反複默念。
“嗚.嗚.”她還是忍不住低聲哭了出來，空曠的水牢裏不斷的回聲再回聲。
如同鬼泣一般，如同困獸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