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後來我也明白徐德彪這種心境了,男人最偉大的朋友,很可能就是他除之後快的眼中釘。不是有人說嗎,男人的偉大不在於他創造了多少財富,而在於他戰勝了什麼樣的對手。徐德彪是個自視甚高的人,他一直也將孫哥當成最大對手,沒能戰勝孫哥,把我們站給推平了,對於他來說是個遺憾。
孫哥的喪事一直辦了七天,最後黃老大出錢買了孫哥祖上那座山,把孫哥葬在山上。我們一群人站在墳前,黃老大就跟孫哥說,老孫啊,我們就送到這裏了,你好好休息吧,咱們也不打擾你了!
他們那輩人給孫哥鞠躬上香,輪到我們這些小輩,就給孫哥磕頭。黃老大跟我們說,咱們就送到這裏了,我知道大夥這幾天都挺累,但站裏現在是關鍵時刻,你們還得打起精神來,替老孫,還有你們自己爭口氣!
當天下午,黃老大安排我們這一堆人大吃了一頓,晚上就在他的洗浴中心裏休息。等到第二天一早,黃老大又帶著我們一群人到了托運站。
我知道,孫哥已經走了,但站裏還得繼續前進,弟兄們也都得繼續生活,所以黃老大今天來站裏,不是為了別的事兒,肯定就是為了幫新管事兒的撐台柱。
黃老大在眾人麵前說,今天把大夥都喊來,第一是想跟大夥說兩句話,說句心裏話,這個站是我的起點,當時我帶著老孫老三還有其他一批老弟兄就從這裏開始,我們當初也跟你們一樣,你們做過的我們也都做過!
黃老大繼續說,後來我又幹了別的事業,這個站就交給老孫了。老孫管站這些年,勞心勞力,這個不用我說,你們也都看到了!我就想跟你們說,這個站能走到今天,老孫得占一半功勞!這個站也是老孫的全部心血,現在老孫走了,我不想老孫的心血白流,我相信你們也跟我一樣,都是這個想法!
我們一群人回應黃老大,黃老大點頭,繼續說,第二個事兒,老孫走了,站還得繼續,生活也還得繼續,站裏不能沒有管事兒的,那就成了一盤散沙了,所以我準備讓老三管這個站!
黃老大說到這裏就打住了,老三站在黃老大一邊,什麼話也沒說,就低著頭,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我們這一群人都沒說話,等著黃老大說下文。我雖然早就知道,老三肯定得出來頂大梁,但聽到這個消息以後,我還是挺不舒服的。
這倒不是因為我跟老三之間有矛盾,而是覺得老三這人照比孫哥差太多了,這站是孫哥的心血,你讓老三來管,那隻能把孫哥的心血都給敗扯光!
黃老大當著眾人的麵兒,又跟老三說,老三,從今往後,這個站就交給你了。以後做人做事,都注意點,心胸放大點,眼界放遠點,多想想遇到事兒,老孫會怎麼做。
老三說,大哥,你放心,我肯定向著老孫學習!
黃老大也沒多說,點了點頭就站在一邊了。老三作為新管事兒的,也得在我們麵前都說兩句穩定軍心,老三咳嗽一聲,說從現在開始,我就接老孫的班兒了。我自問我這個人歲數不大,毛病不少,我沒有老孫那兩下子,但我也不能讓老孫心血白流,所以從今往後,我有啥做的不好不夠的地方,你們直接說,我肯定虛心接受!
他說是這麼說,但誰都知道老三是個小心眼,你要當麵說他哪不好,他回頭就得給你穿小鞋!
老三站在上麵,又說了一大通話,反正都是放低姿態。雖然他沒少說好話,但我也清楚,從今往後,我們肯定是不會好過了!
第二天一早,我跟郭淳來了站裏,我想起上次去省城,還有點錢沒報銷,我就過去找孫會計。孫會計跟孫哥有點親戚,平時跟我們關係都挺好,跟我特別熱情,經常一起喝酒,但今天我進來了,孫會計就跟我點個頭,也沒多說話。
我看他屋裏來了個新人,合計這會兒不方便,就打算出去,沒想到對方站起來,伸手跟我握手,說鐵林吧,我是新來的會計,姓苟,叫苟同,你叫我苟哥就行了。
我一愣,差點喊錯喊成狗哥了。苟同笑眯眯看著我,問我喝不喝茶水?他這裏有外地朋友送來的新茶。
我說不用了,昨天晚上喝一肚子酒,現在還十分鍾去一趟廁所,我這再喝點,肯定不斷流兒了!苟同點點頭,問我來有啥事兒?
我看了孫會計一眼,見他一直沒吭聲,我也明白了,從今往後,這辦公室裏就是苟同說話算了!我說也沒啥事兒,就是找你報銷!苟同點點頭,讓我把批條和賬單都拿出來。
我從兜裏掏了孫哥讓我去省城的批條,又拿了賬單出來,遞給苟同。他接過看了一眼,忽然跟我說不好意思,這條上沒有管事兒的簽字,他不敢做主報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