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過她那隻手,拿著雪放在她掌心上,又給她使勁兒搓。搓了一會兒我問她疼不疼了?她紅著臉搖頭,也沒說話。我帶她上了車,楊老三把我跟楊涵送到市醫院,在我下車的時候他突然喊了我一聲。我問他還有什麼事兒,他說你不是跑長線的嗎,幫他運批貨!有了上次在四台子的經曆,我這次可謹慎多了,我說三哥,我不運帶顏色的!一般說違禁物品,我們都說帶色兒的。
楊老三嘿嘿一笑,說你合計什麼呢,我要運那玩意我也得有那麼多錢,就算我把臨溟有錢的都搶一遍,也不一定能湊得上一車。我合計這話倒是不假,楊老三說他要往春城運一批皮夾克。
我合計這裏麵肯定還有說法,不然就普普通通運一批衣服,你找誰給你運都完了!果然楊老三和我說,這批皮夾克是外貿漏出來的,清一水的西德貨。用我們臨溟話來講,漏出來的貨就是說這批貨來路不幹淨,可能是別人搶的黑貨,也可能是強買強賣的單貨。這種東西要是被查了,上頭就直接給你沒收了,一點商量餘地都沒有。
也難怪楊老三想找個知根知底的人來運!他也沒容我商量,直接跟我說他知道我做不了主,所以他明天就去找黃老大,不過這批貨還得我來走!
楊老三跟上次一樣,風風火火的,也沒跟我客套就開車走了。我跟楊涵站在市醫院門口,我問她用不用送她回家,她說不用了,晚上還得在醫院裏值班。我說那咱就散了,你上你的班,我回我的家。我這會兒就合計怎麼送皮夾克,渾然沒有注意到楊涵的欲言又止。
當天晚上,我把要去春城的事情跟家裏人說了,我弟跟我說哥你去我也去。我說你可消停一會兒,大過年的,還能我兩都不在家嗎?春城又不遠,我去了沒兩天就回來了!我看了看黃珊,她今天倒是出乎我意料,沒吵著要跟我一起過去。
第二天上午托運站就來人通知我了,我讓站裏的弟兄先裝車,等裝好車再來我家接我。等溫老四開車過來接我,已經是下午兩點了。溫老四說這趟活可不好拉,就咱們爺倆。我說大過年的,有人陪你出來就不錯了,你就別再挑三揀四了。
我兩上了車,渾然沒有注意到車廂後麵的聲音。溫老四從轉盤一直開到外環,他問我怎麼走。我說這還用合計嗎,該怎麼走就怎麼走!溫老四說這回走不了小道兒,昨天晚上下了一場大雪,現在路上正滑著呢,這要是走小道兒,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得翻車!
我說我可沒讓你走小道,咱們走高速上大道不就完了嗎!溫老四說那還不如走小道兒,走大道萬一要讓上麵給碰上了,這車貨都得賠進去。你又不是不知道,這車皮夾克是楊老三的!咱們要是把他的貨給弄丟了,他非逼著咱倆把貨車這幾個軲轆都吃進去不可!
我說沒事,你就往大道上跑吧,出了事情算我的!
溫老四戰戰兢兢上了大路,一路上開的小心翼翼。我兩沒跑出去多遠就碰上兩輛警車,溫老四這老小子真是耗子看到貓,一看到警車差點連方向盤都抓不穩了。我急忙扶住,我說四哥你可悠著點,你就信我的,大大方方跑,肯定沒事兒!
溫老四點點頭,也沒說別的,一路開出去老遠,終於看不到警車的影子了,他才長舒一口氣,說我這個人真不能幹壞事,一幹壞事我肯定先把我自己給漏了。我說得了吧,我都跟你說了,你就大路開肯定是一馬平川。這大過年的,你當誰都跟咱倆一樣不用在家呆著!
我又跟他說我當年在學校那點破事,我以前在學校那會兒,一看到課本我就腦瓜子疼,後來上課我就看連環畫。別人看連環畫都藏在桌子底下偷偷翻,一節課看下來累的跟癟犢子似得,我就不這麼幹,我就大大方方把連環畫放在桌子上,正大光明看,我一邊看一邊還給老師搭腔,老師自然也不會懷疑我了。
溫老四說還是你小子有經驗!你這天生就是幹壞事的料子!我說得了四哥,我這還沒犯事呢就讓你先說成犯事了,我這要是哪天真幹點什麼缺德事,還不得讓你給我口頭槍斃了!我兩正在車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扯著閑篇兒,後麵一台車突然打滑,一下撞在我們後車廂上。
昨天晚上剛下了一夜大雪,路麵上本來就挺滑,我們被後麵那車一撞,險些要栽倒。溫老四一看這情況,連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好歹把車給穩住,但後車廂裏皮夾克甩出去一堆。我一看這可不壞了,趕緊推開車門從車上跳下去,還沒等我跑到後車廂,就聽車廂裏傳來一聲叫聲,我一聽不禁嚇了一跳,這不是黃珊的聲音嗎!怎麼從後車廂裏傳來了?
我跳上後車廂,往裏一瞅,就見黃珊正哆哆嗦嗦站在車廂最裏麵,一見到我就想往皮夾克堆裏藏。我這會兒真是讓她氣的半天說不出一句話,重重拍了護欄一把,說別藏了,我都看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