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書大哥和明朗嫂子續數年未見甜蜜恩愛時,段坤耐不住了。他找到陸景岄說要去趙王宮裏探探虛實,總覺得趙鴻和趙明侑叔侄二人並不像表麵上看上去的那樣不和,而是另有齟齬。陸景岄不置可否,不阻攔也不支持,整日裏端著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連我也看他不透。
東宮中住了兩個月,從白雪皚皚到春柳徐徐,那個曾近溫柔如春風的男子隻開始見過幾麵,到後來連展妙菱的麵都見不著了。
段坤終是耐不住性子,跑來找我。
他耙了耙後腦勺,皺著眉頭跟我說:“那個……主公夫人,我晚上去一趟趙王宮,如果主公怪罪下來,您幫我先兜著啊。”
我瞅著他樂:“怎麼,有事才知道要孝敬我嗎?”
他也不惱,嘿嘿笑了兩聲,然後從懷裏掏出來一個東西遞給我,“呢。”
那是個用小木盒裝著的玩意兒,不大不小,正好兩個巴掌般大,木盒極為粗糙,還有些毛毛糙糙的,應當是手工做的。
待要打開,他突然急了,忙摁住,說:“這是給阿蠻的!”極為寶貝地護著,臉紅脖子粗的。
我知道他和阿蠻姑娘是情投意合的一對,陸景岄說或許這兩年親事也就定下來了,心裏也著實為他開心。段坤是個好人,忠誠,義氣,雖然有時候有點兒傻帽和孬。
“你給阿蠻的東西放我這兒作甚。”東西遞還給他,不知為何,這情景像了哥哥當年將匕首托付給我時的場景,心裏泛起一陣苦澀。
他吊兒郎當地吹起來口哨,得意地說:“我可是每天都帶身上,回頭去趙王宮要是弄丟了怎麼辦?想了想,隻能放在你這裏咯。”見我翻白眼,他又傲慢地說:“哎,我這是信任你呢。”
他私底下跟我最沒大沒小,之前吃過苦頭,但總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不等我答應,東西甩我手上就走,朝後擺手,“千萬收好了哦,明天小爺來拿。”
可是,我卻沒有等到他來拿的那天。
段坤說他子時出發,一準兒第二天點卯的時候就能回來,所以沒有跟陸景岄說,可是等到第二天晌午了還沒有他的人影,我疑心是不是出了事,卻仍然不敢提。
京書大哥瞧出來些不對勁,問道:“段小子呢,平日跟影子一樣在我跟前轉,今兒個怎麼不見人?”
明朗嫂子在一邊給他繡荷包,聞言也是納悶,“翹兒可知道?”
陸景岄此時去了東宮正殿書房,沒在這裏,我支支吾吾半天都說出個所以然來。
京書大哥是個人精,相處的這些時候早把我的性子看得透透的了。瞟了我一眼,麵色有點兒緊張,皺眉問道:“他不是去趙王宮了吧?”
被他猜中,我低著頭沒有說話,心裏卻跟打鼓似得跳著。
京書大哥蹭得站起來,凳子歪出去碰到桌角,發出刺耳的刮聲,他看了看我和明朗嫂子,立馬轉身出去了。
明朗嫂子歎了口氣兒,“我王叔早就摸清了他不是閬越族連氏之子,他如今送上門去豈不是要命啊……”
京書大哥回來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他的臉色也如那夜色一般黑。陸景岄稍後就進來,麵容肅然,劍眉平展卻籠罩著一絲不可察覺的憤怒。
我心裏擔心著段坤,忙問道:“可有他的消息?”
陸景岄板著臉沒有說話,京書大哥搖了搖頭,眉頭更是緊皺。
不妙。
明朗嫂子挽著他,細聲道:“沒有消息便是好消息不是嗎,想必王叔忌憚你們也不敢隨便動手。”
我先前不知事情輕重,放任他去打探消息,如今渺無音訊,心裏頭更不是滋味。
這時,陸景岄突然開口道:“收拾東西,明日回閬越。”
眾人皆是一驚。
他說:“趙明侑無緣無故耗了我們這些時日,無非不是想弄清我們與齊國的分量孰輕孰重。他王叔若是得了齊國的助力,他便會甘心與我們結盟,可如今看來,薑還是老的辣。”
“那老東西壓根就不是想和誰結盟,而是試探。”京書大哥恍然大悟,恨恨道。
我不解,他又說:“趙鴻的心不在趙氏江山,而是在意趙明侑是否與他這親生老子一條心。他捉了段坤便是想讓趙明侑再無第二招,隻能與他同心。眼下之際,我們必須迅速回閬越,結另一半兵力與之抗衡。”
明朗嫂子低眉,再抬頭時已然決然:“我去求王叔,讓他放段坤一條命。”說罷便要走。
京書大哥一把拉住她,憤然罵道:“不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