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多月之後,薛王平二十一年的最後一日子時過了之後,薛國改元,稱為薛王武元年。
“公叔武安”的稱號早就在薛國改元之前就已經傳遍了天下,全天下人都驚訝地發現,這個原先叫做“薛武安”的天下第一將軍,竟然是當年整個薛國剛建國時候最強的武將武成君的兒子!一時間,對薛武安的崇拜和尊奉,沒有變得更少,而是變得更多。就連與薛武安有著深仇大恨的秦國,也派人來祝賀。似乎他們早就看出,薛武安能夠走到今天這麼高的地位,不是因為薛武安本身有多強,而是薛武安背後的高貴血統。
安西君被解除了相邦的職位,但是公叔武安並沒有動他,一方麵是因為沒有理由,一方麵是因為不忍,他畢竟是安西君唯一的兒子。薛王武將公叔武安加為假相邦,但是並沒有正式的相邦,相當於薛武安一個人兼任了薛國的將相,信平君,大將軍,假相邦,再加上王族的血統,這一切都讓薛武安的地位牢不可破。
薛王武雖然已經成年,但畢竟二十歲出頭,在政事方麵仍不熟悉,而且他能當王也是靠公叔武安的大力推動,離了公叔武安,他隨時可能被推翻。所以公叔武安得到了一個破天荒的朝會座位,就在薛王王座的旁邊,可以盤腿靠在上麵。其他人卻隻能席地跽坐。
薛國的政局並沒有混亂,因為原本推動薛國向前的也是公叔武安本人,他現在隻是加快了推進的力道和速度而已。望諸君、武襄君、丞相俞仲、內史林安以及大部分有權的朝臣都是薛武安的黨羽或者盟友。
公叔武安在薛王平二十一年的下半年就一直在推動一件重要的事,這件事曾經是他的夙願,但真正完成之後卻又有種荒誕感,這就是為武成君平反。那些武成君的戰友,以及文信君一黨,還有包括高登、盧修和邵紋祖父和外祖父在內的七名將領……一切和武成君有關的人,都被恢複了名譽。
“多謝了,信平君。”宣布這件事的時候,望諸君盧綰歎了口氣,對公叔武安道。
但是公叔武安沒有感覺到輕鬆。
薛王武元年三月,公叔武安在邯陽召開了盛大的會議,邀請天下列國的國君參加,甚至就連秦王圭,都來到邯陽親自參加,這還是公叔武安第一次看到秦王圭本人,他已經是一個胡子半百的老者了。
公叔武安仿效古時候的“弭兵大會”,主持了整場會議,他號召各國相互停戰,共同發展,盡管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套話,可是薛國現在的國力無人能及,剛剛吞並庸國和丹陽的秦國也需要時間消化新占領的土地,所以就連秦王圭也在會上對薛國表達了敬意。也就是說,秦國承認了薛國的霸權。
通過這次弭兵大會,薛國成為了天下的霸主。
但是薛武安知道,這是暫時的。
秦國得到了那麼廣大的國土,困擾他們多年的人口問題終於可以得到解決,漢中、上庸、丹陽、方城都有大量荒地可供開發,還有庸國南方的荒僻之地,隻要打通庸國與秦國本土的道路,庸國之地就會為秦國提供源源不斷的財富和物資。到那時候,好不容易被壓下勢頭的秦國將會成為一個恐怖的巨獸。
但是薛王武剛剛即位,人心不穩,各國的態度也有浮動,公叔武安隻能通過這種方式來建立薛國的霸權,才能保證薛國有充足的發展時間。但這同樣給了秦國一條生路。
他不知道以後會變得怎樣,也不敢去想。
大會上,梁國一眾對自己的眼神是最複雜的,他看著靈越,靈越也看著他,兩個人都覺得陌生。
但是靈越還是拜見了自己,和他一起來的是陳離,他們都帶著自己的兒子:靈均和陳原。陳原已經二十餘歲,但是靈均卻隻七歲。薛武安非常喜愛他們,因為他們讓他想起了薛喬。
而陳離和靈越十分有默契,閉口不談梁國當年的事情,隻是說著現在梁國的發展,遷都陳邑之後,梁國也算紮穩了腳跟,穩定地控製住了自己的國土,也有了十餘萬軍隊,可以抵禦秦國。薛武安也向他們保證,如果秦軍進犯梁國,薛國會發動三晉合縱攻秦。
但公叔武安已經不知道,自己說的話還能有多少年的效力了。不管是陳離還是靈越,都已經開始變老了。
薛王武元年的新年,公叔武安和邵紋一杯一杯地喝著酒,笑著道:“你記得你說過,我可以超越我父親嗎?”
“記得。”
“你現在還相信那句話嗎?”
“我相信。”
“謝謝。”公叔武安舉起了酒樽,“但是我不信。”
“我看了你的變法計劃。”邵紋漫不經心地岔開話題,“太激進了,你要在薛國推動墨政嗎?你自己也說過,墨家的理想是不可能實現的。”
“現在是一段好不容易得來的和平時段,我也該為薛人出點力氣,不然我會睡不著覺的。”公叔武安笑了笑,“至於能不能成功……總要試試吧?一步步走,先從改善民生開始,你很有政治才能,俞丞相和霍丞相年齡都大了,你遲早會成為薛國的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