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印象中家是一個極其遙遠的字眼。我腦海裏的那個家不過是一個空蕩蕩的大房子,我輕輕說話,就可以聽到回聲。不過還好,在這個房子裏還有一個讓我珍愛的人,我的弟弟慕文蘇。我們倆在這個空蕩蕩的大房子裏相依為命,做遊戲,談天說地,樂此不彼。
可是後來有一天,我的父母突然回到了這個家。我在這裏叫他們父母,是我想不到除了這兩個陌生的字眼我還可以想出其他什麼詞彙。這是距我上次見到他們的三個月後。
這一次,他們神情嚴肅而凝重的坐在我麵前,而我在他們麵前的沙發上漫不經心的看著書。
“藥初,你弟弟他……心髒病去世了。”母親哽咽的說完這句話,就大哭了起來。這是,這個空蕩蕩的房子裏第一次傳來的她的哭聲。
我也第一次從我的父親的臉上看到了悲痛欲絕又無法排遣的表情。
我沒有哭。隻是那天被我握在手裏的書我再也沒有看過。我一個人坐了當晚的火車,坐了三天三夜,硬座,一個人去看海,在海邊坐了整整一天,看著潮漲潮落的海水,恍惚的感覺自己仿佛從來沒有在這個世界上存活,人若塵微,而我,終於成為一點孤零零的塵微了。海水打濕了我的襯衫,我轉身離開,那一刻,悲傷徹骨寒心。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讓自己這麼痛過。回家以後,我就遭到了一場車禍,差點失去我的腿。可我卻在腿上的劇痛來臨時竟然在心底嚐到了一絲痛快。肉體的疼痛永遠都不如心傷。
在那之後,我留學劍橋,開創我的事業。可惜,我完成了我們共同的夢想,他卻再也無法嚐到這種成功的感覺。沒有他的成功,永遠都是一盤沒有放任何調味品的卻光鮮至極的昂貴的菜。我隻嚐了一口,便覺索然無味。
後來,上天垂憐我,給我的生命裏射入了一道光。我愛上一個女人,一個可以讓我奮不顧身的女人。嚴蜜。初聽她的名字,我隻覺的很甜,忍不住在心裏咀嚼了好幾遍,每一次在心裏念出,我就覺得一絲甜甜的味道傳到了心口。後來,我終於被那個名字融化。
我想把全天下所有美好的東西都捧到她麵前,隻為她的笑容。那一刻,我突然覺得每個男人在這個世界上都有一個可以讓他變成周幽王的女人。
可是,現實卻如同血淋淋的刀刃割裂了我們。這道裂痕一直都在,一直都在蓄勢待發。
我無法麵對她,更無法麵對自己。那些日子渾渾噩噩,我隻覺我的靈魂高高飄走,離我不遠,卻讓我永遠觸不可及。
直到她出了意外,那場大雨裏,讓我明白我對她的愛,永遠都不會消失,永遠都不會褪色半分,可我卻好像永遠都無法觸碰到她了,甚至,稍微靠近一點都讓我害怕。
我熬了一個禮拜趕出了嚴蜜所住小區的設計圖。那個小區裏的公園是為她設計的,當初金鑫拿著我的設計圖還嘲笑我竟然能設計出如此柔美的地方,柔美?我笑笑,腦子裏全是她的臉龐。
重逢來的措手不及。我矛盾至極,想要去靠近卻無法靠近,這樣的矛盾讓我瀕臨崩潰,喝了三大杯咖啡,胃隱隱作痛,頭痛欲裂,她的身影在我麵前,她的聲音在我耳邊。我終於無法忍受這樣的折磨,狠狠將她占有,那一刻,所有隱隱作痛全部消失了。我恍然大悟,我不是痛,我隻是在被愛折磨,而這樣的折磨,隻有將她牢牢困在身邊的時候才能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