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無言,隻有寒。今晚,這個世界被染得黑漆漆,一雙無形的黑色細手掐滅了所有光線。無月,無星。隻有漫天的迷惘與惆悵。呼吸間,都能嗅到雨滴劈啪的寒氣,像一根銀針,深深的刺到肉裏,於是,鮮血湧出。滿滿的,都是痛。
雨——已經整整下了兩天了。嚴蜜兩眼無神的站在慕藥初家門口,白色連衣裙早已濕透,緊緊貼在她脆弱細瘦的身上,像一株快要被折斷的長篙。
此刻,她正在死命的敲打著門,手心紅腫成一大片,啪啪的響聲淹沒在死寂的空氣裏。
門在下一秒,倏的打開。
在看到慕藥初的一刹那。
她哭了。那眼淚好像很苦似的,把她的臉都哭的皺了起來。那眼淚好像忍了很久似的,從眼角滑落,順著她臉上的雨水一起,蔓延了整張小臉,尖瘦的臉龐,慘白的猶如鬼魅。
他沒有說話。麵無表情的看著落魄的她。
他在用無聲的沉默一點點熄滅了她全部希冀與幻想,甚至——掐死了她——生生的、不費一分力氣就讓她沒了生氣。也是,她早就沒有生氣了呢,從他轉身那刻。
她被他,判了罪。是呢,她罪有應得。所以,嚴蜜你該清醒了吧?從一開始你就錯了,不該招惹他,更不該愛上他,你以為自己是他的蜜,可你根本就是毒藥,毒死了自己,傷害了他。
嚴蜜看著他,看著他們的曾經,心已經不在身體裏了,她想捧出自己的心送給他,哪怕他不要,哪怕他把那顆心棄之若敝,她都願意。可是,她快要沒有心了呢,她的心痛死了,碎了,沒了。
她終是扭頭離開。
天地模糊成一片,她迷茫的走著,她不知道該去哪裏,她不知道哪裏可以容得下她。
渾渾噩噩的走上馬路,眼前瞬間閃過刺眼的白光。隻聽“砰——”的一聲,刺耳的刹車聲,雨滴聲,人潮聲劇烈的響起,又立刻消失。她失了聽覺。她倒不覺得疼,隻覺得冷,針紮骨髓的冷。
就在失去意識的那一刹那,她突然想起十幾年前的那個夜晚。她慢慢閉起眼睛,想,如果可以,可不可把那天從日曆上劃掉呢?如果劃掉的話,會不會少一些痛苦。讓他們,從未遇見,如果從未遇見,會不會他就可以少恨自己一點點。
如果可以,就請讓他們像陌生人一樣,擦身而過吧。
她覺得好累,好累,好想就這樣沉沉的睡過去。
馬路邊,穿著黑色襯衫的男人看著路中央被鮮血染紅的女孩,她慘白的臉上慢慢流下黑紅色的血,那紅像無數隻鋒利的箭刺透了他的心,她的聲音仿佛近在咫尺,他忍不住想到她甜甜的笑容和軟軟的聲音,她生氣的指責他的聲音,她撒嬌的聲音,她流淚的聲音。他突然覺得那一切都在慢慢離開自己,再也抓不住了。
他顫抖的跪倒在地上,失聲痛哭。行人不禁被他的痛苦感染。甚至因為這樣的畫麵也落了淚。
世界,安靜的可怕。
十年前
“砰——!”
沉悶的碰撞聲敲響在此刻下著大雨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