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老者雙眼緊閉,眼皮枯幹,空虛不實,似乎眼皮下的眼球早已消失,如果沒有這片眼皮罩著,恐怕就是兩個黑黝黝的空洞,看其情形,他的眼睛失去太久。
孫小天雖然不懂圍棋,卻也能看出太叔荒黑棋的頹勢,一條黑色的怒龍劍意在棋盤上哀鳴、掙紮、四下遊走,卻被數條黑白劍龍圍追堵截,形勢不妙。
忽然,白發老者枯黃的食指和中指捏住一枚磨盤大小的白色棋子,往棋盤上猛地一推,就看到黑色寂滅劍龍猛地仰天悲鳴,被群起而攻之的黑白劍龍吞吃得一幹二淨,很顯然,太叔荒失敗了。
太叔荒悶哼一聲,吐出一口黑血,站起身,衝白發老者躬身一禮,然後看都沒看孫小天,就走到劍台角落,開始盤腿調息。
“他太過偏執於殺戮了,所謂過猶不及,太剛易折,不和我太極之意,所以,他敗了。少年,既然你也走到這裏,何不陪老夫下上一盤,也許,走上終極劍台的人就是你。”老者一指虛浮於半空的金色劍台,朗朗笑道。
孫小天很明白,那座金色劍台就是劍池裏最大的傳承,衝老者一拱手,笑道:“前輩,我並不懂圍棋之道,希望前輩手下留情。”
“落子即是緣,你能走到這裏,說明就跟我這盤黑白殘局有緣。這圍棋劍台看的是你劍意的精深優劣,懂與不懂,又有何區別。這是一處太極殘局,講究生死循環之意,也是我探究一生的生死劍道,如果你能破了這殘局,我此生將了無憾事。落子吧。”白發盲老做了請的手勢,聲音沙啞蒼老,渾厚有力,隱隱跟這黑白殘局蘊含的生死劍意遙相呼應。
孫小天不再客氣,閉眼感受了一會兒棋盤上的詭異變化,就好像無論你的棋子落在哪裏,你的劍意都會被扼殺在棋盤上,一直猶豫,觀其不定,遲遲不落子。
看到這一幕,太叔荒目露不屑之意,他失敗了,你孫小天豈能獨留?
這黑白殘局擺在這劍山之上多少年了,多少才華橫溢的人折戟沉沙,你又如何參悟得了太極之數?
雖然失敗了,太叔荒還是從跟老者生死劍道搏殺之間,寂滅劍意又增強幾分,如果再給他積累參悟半年時間,他有八成希望突破至靈虛境。
怎麼辦?
孫小天實在不知道怎麼落子,他就是個臭棋簍子,還經常怕輸,所以從來不跟別人下棋,覺得丟人,可這會兒,牽涉到自己的劍道功成,豈能退縮?
忽然想到一件事,何不用天機瞳來窺破天機?
想到這,白靈玄龜甲落在手中,孫小天雙眉之間睜開一道豎瞳,一道金銀光華激射而出,沒入龜甲內,一道道玄奧複雜的紋絡閃耀不停,繼而推演黑白殘局的生機所在。
隻可惜,孫小天感覺到黑白殘局的生與死交織在一起,就像是一團亂麻一般糾纏不清,如何能在一時之間理清理順?
胸口氣血翻騰,孫小天沒有忍住,張口吐出一口黑血,大部分血沒入白靈玄龜甲內,少部分落在棋盤的角落。
白靈玄龜甲吸收了孫小天的精血,更是滴溜溜亂轉,卻始終找尋不得落子之處,隻是刹那間,孫小天的靈元就消耗大半,而龜甲也光芒暗淡,直接脫手而飛,融入到意識海中。
沒想到,竟然此時煉化了白靈玄龜甲。
孫小天一陣焦躁不安,不知道如何落子?
老者並沒有催促,淡然自若地坐在對麵,像個毫無聲息的泥胎雕塑。
“孫小天,你真是可笑,沒想到竟然想以一片龜甲來推演太極之數,你真得以為自己能悟出生死之道?別在這丟人現眼了,趕快放棄吧。”太叔荒看到孫小天拿出一片雪白如玉的龜甲,頓時一怔,難道這小子還精通天衍術數?不會這麼巧吧,如果讓他解了這黑白殘局,得到那金色劍台上的傳承,這藏劍宗焉有他太叔荒的存息之地?隨即看到孫小天被天命反噬,不禁哈哈大笑,得意地望著口吐鮮血的孫小天,得意地打擊道。
“閉嘴,你這手下敗將,再要廢話,老子先要廢了你。”孫小天扭回頭,狠狠地瞪了一眼太叔荒。
太叔荒像被一條雙瞳冰冷無情的眼鏡蛇盯住,嚇了一跳,可隨即想到自己是誰啊,太叔家族最有天賦的弟子,怎麼能怕了這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小子,何況進入劍池之後,他的劍意也無限增強,往日感覺滯澀的地方,此時已圓潤貫通,實力至少提高了一倍,怒道:“孫小天,你還真以為我怕你,來啊,讓我知道你提高了多少?”
呼,就感覺到一陣冰冷、和煦交融的風刮過來,太叔荒直接被拍下了第三座劍台。
“劍池重地,豈容你來喧嘩?”
沒錯,是白發盲老出的手,太叔荒像一條瘋狂亂咬的狗,被生死劍意給擊飛出去,一直往下滾落,樣子極為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