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四年
“風雨淒淒,雞鳴喈喈。既見君子,雲胡不夷。風雨瀟瀟,雞鳴膠膠。既見君子,雲胡不瘳。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雲胡不喜。”稚嫩的童音和著竹林的瑟索,如一股輕細的泓流劃過心間,為這思婦感懷之詞增添了一抹童趣之樂。
“咕嚕咕嚕”一隻白色信鴿穿越清澗,鑽入密林深處。在撲飛了幾下疲憊的翅膀之後,便熟稔地歇落在一座竹屋的窗簷之上,整理起因跋涉而灰亂的羽毛。窗內,一名上著淺藍白色繡邊短襖,下著深色棉麻長裙的美婦人注意到此處,便走上前替它理順了一番,且熟練的取下了白鴿腳上手指般粗細的信筒。
“阿母,是哥哥們的信嗎?他們可一切安好?”屋內,還是童齜之齡的菡惜興奮得跑到蔡琰身邊,仰著圓潤的小臉問道。
“恩,你阿媚拐哥哥添了一子”蔡琰彎笑著眉眼,放下書信,深深的忘了眼窗外。
“真的嗎,阿母!”
“當然,惜兒現在可是小姑母了呦。”蔡琰回過身將身邊的小人兒抱起,勾著嘴角寵溺地應道。
“那真是太好了!嗬嗬……”菡惜摟著蔡琰的脖子,小嘴咧得像是綻放的花朵,銀鈴般的笑聲更是傳到了窗外。
“今兒有什麼事讓我們的小惜兒如此開心啊。”此時,身著獵服的董祀從屋外走來,他右手拿著箭矢,左手拎著剛剛獵回的野山雞,看見屋內相擁而笑的母女,臉上也不禁沾染上幾分喜氣
“阿耶,阿媚拐哥哥來信說添了一子,惜兒當小姑母了。”隻見菡惜從母親的懷抱中滑落,邁著歡脫的步伐又投入到了董祀的臂彎之中。董祀聽後微微一愣,卻又快速恢複了自己的異樣,將手中的弓箭和野山雞交予走上前的蔡琰,並搭手將身邊的小人兒抱起。
“如果是這樣,那惜兒以後可要更加聽話,給小侄兒做榜樣。”董祀用寬大的手掌摸了摸菡惜柔順的頭發,溫笑道
“嗯嗯,對了,阿耶,今天惜兒跟阿母學了《詩經??鄭風??風雨》呢!”
“哦,”董祀將菡惜抱正,故裝作嚴父的姿態“那惜兒給阿耶說說,這首詩講了什麼啊。”
“這首詩寫的是妻子乍見到久別的丈夫時的喜悅心情。阿母說,女子若是離了本家,那便成了散了的蒲英,唯有尋得良人與之福澤滿蔭,才算再次落根,而女子若是肯為男子生兒育女就代表著將自己完全托付給對方,所以,每一次丈夫的離去妻子來說都是相思牽掛的折磨,但是隻要一見到對方,心情就會瞬間舒朗。”菡惜用玉珠般的小手指點著下顎,回憶著蔡琰剛剛對她說的話,“阿耶,惜兒說的對嗎?”
“嗯,”董祀聽後,默默地看了眼在不遠處含笑擰著毛巾的蔡琰。“惜兒說得對極了——你看今天阿耶給你帶了什麼!“說著,便從懷裏掏出一個油紙包。
“哇,是截餅。“菡惜就著董祀的手湊上去一嗅,不禁興奮地喊道,“阿耶對惜兒最好了。”就此,兩隻小手毫無章法的扒拉上董祀的衣服,將一張笑若燦花的小臉深深埋進了董祀懷中。
“好了,董郎,先來擦擦臉。”蔡琰將手中沾濕的麻布擰幹,欣慰的看了看相互依偎的父女,走上前替董祀擦去臉上的汗垢,“你今兒個到是比往常早回來些許。”
“嗯,”董祀應了一聲“惜兒,阿耶要跟阿母說些事兒,你拿著截餅出去玩會兒好不好?”董祀對著懷中的小人兒輕聲問道。
“好的,阿耶。”菡惜看見董祀暗地裏使得眼色後,便很識趣的跳下懷抱,拿著油紙包,一蹦一跳地出了屋子。臨走前還不忘給董祀一個“我懂得”的眼色。看得董祀無奈的撫上額頭,這個鬼丫頭。
“怎麼了,發生了何事?”蔡琰將手中的麻布放好,抬手將董祀額前散落的發絲撥到了耳後。
“就是想有一個我們獨處的機會。”董祀一把抓住蔡琰的手,稍稍一用力,便將蔡琰固定在了自己的腿上。
“啊”董祀突如其來的舉動,讓蔡琰不禁低呼一聲,“你都是兩個孩子的阿耶了,怎還不知輕重。”坐在董祀腿上的蔡琰嘴裏雖有責怪,但更多的還是為了掩飾女兒家的羞赧。
“文姬,這樣的日子,你喜歡嗎?”董祀將蔡琰緊緊地摟在懷裏,並將下巴擱在了蔡琰的頭頂上,輕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