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此時此刻,慈眉善目的老嬤嬤眼睛裏頓時泛起一股柔情,她微微一笑,素雅質樸的衣袖略微一抬,伸出枯黃幹癟的手掌輕輕撫弄了一下鬢角的碎發,“二小姐天資聰明,背書過目不忘,對事的見解看法也是和尋常人大有不同,卻是極難得的一個閨閣俊秀,來日的成就必定遠遠超過薄氏一族的任何男丁,我這句話就先擺在這裏了,十年之後咱們再看分曉。”
我想到這裏,竟然微微一笑,心中溫暖仿佛春水湧來,嘴角泛起似水般的柔情。
老嬤嬤的話今日總算得到了應驗,如今我已然是大銘朝的明珠帝姬,尊榮寵耀,富貴榮華,自然是無人敢比,就算哥哥有薄氏一族的靠山,是嫡係繼承人,其實內裏也還不是依靠我在朝中的地位勢力來撐著。姐姐自然是更不用說了,她業已與梁子軒私奔,逃掉了皇婚聖旨,忤逆犯上,沒有被乾照皇帝殺頭處死,已然是不幸之中的大幸,還有什麼奢望呢?
當初在薄府受盡冷眼與欺淩的庶出小姐,一個被妓女誕育的尋常女兒,一個相貌尋常,身份低微的女孩子,一朝飛上枝頭成為鳳凰,終究是攀上了皇宮這一脈高枝,成為權勢熏天的要人,那個麵黃肌瘦的老嬤嬤和那個形容猥瑣的小廝,就算做夢也斷斷然想不到會有今天吧。
我忽然想起進宮的那一天,天氣晴朗,飛鳥掠空而過,嘶嘎的叫聲撕裂了碧藍的蒼穹,我身穿著一襲家常的衣裳,伸出柔軟蒼白的手掌,被青錦緩緩扶著,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那輛鑾駕的跟前,斜眼回望薄府這一件蒼涼古老的院落,我的眸子裏寫滿了哀戚,但瞳仁深處仿佛也有三四分的得意,不爭饅頭爭口氣,說的就是這個吧?
昏沉晦暗的山洞之中,聽得邪魂至尊調笑地說道,“皇儲殿下,你今後是花剌子模國的帝君,九五之尊,高高在上,執掌天下黎明百姓的生殺大權,自然是有坐擁三千粉紅佳麗的福氣,怎麼在女人的問題上日次扭扭捏捏,實在是太小器了!”
流雲的聲音安靜平和,仿佛一陣幽然的微風輕輕吹拂過荷塘,讓人聽著就受用得不得了,相比較流雲冷淡孤傲的性子,我更加喜歡聽他的聲音,而不用去理會他一臉桀驁冷清的容顏,那張臉美則美矣,隻是太清冷了些,仿佛一具沒有靈魂的美麗雕塑,讓你看了第一眼,便不願意再看第二眼,因為每每多看一眼,便覺得渾身寒凜,仿佛被冰雪凍了似的。
流雲不是阮鶴軒,阮鶴軒是一個活靈活現,有血有肉的美男子,他仿佛是用嬌嫩鮮花,蒼勁鬆樹纏繞堆砌出來的一具神像,美麗的眼眸,仿佛清冷慧黠的星子,在黯淡昏黑的蒼穹之中一點一點地閃耀著光彩,他俊秀挺拔的鼻子,仿佛一道陡峭的山巒似的,像是黃山,又仿佛是華山,總而言之有一股美輪美奐的險峻之感,還有他秀麗的嘴唇,仿佛是陽春三月裏最柔軟的櫻花瓣,嬌嫩柔情……他遠遠看上去就仿佛是一幅畫,一副詭譎奇幻的山水圖,你看著看著,便不自覺地走了進去,天旋地轉,便再也走不出來。
無法自拔,徹底淪陷,自從在一起便再也不可以離開,說的就是這樣的感覺吧。
而流雲的美麗卻是大相徑庭,他的美麗是一股高高在上的冷豔,正大仙容,清冷絕塵,他仿佛是遙遙在天上的神仙一般,遙遙而不可以接近分毫,不食人間煙火。流雲一動不動地凝望著你,就仿佛你是一個凡塵中的俗人似的,渾身肮髒不堪,寫滿了七情六欲,而他是神仙,而你不過是一個尋常百姓,那是一種倨傲,一種高貴,一種令尋常人都自慚形愧的絕塵。
阮鶴軒和邪魂至尊一樣,穿著錦繡衣裳,玉樹臨風地站在那裏,有一股皇族貴胄的神氣勁,榮華富貴,尊榮寵耀,在他們身上得到了最好的驗證,而流雲卻是大相徑庭,他不像是皇宮裏的富貴公子,他更像是一個神仙,一個在觀音菩薩身旁含笑不語的金童。
流雲儼然不甘示弱,他堂堂皇儲怎麼可能被邪魂至尊弄得啞口無言,於是乎低聲道,“本皇爺素來不喜歡女色,自然提不上在女人的問題上扭扭捏捏了,再者說來,邪魂至尊你雖然是江湖武林的霸主,堪稱是布衣天子,坐擁天下第一大莊靈獸山莊,鼎鼎大名,權勢熏天,可是邪魂至尊你見了本皇爺的小妹妹,還不是驚呆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