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或者除了陳衝古力之外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這裏,都長長的歎了口氣。
陳衝並不能完全看到那裏所能帶來的作用。他絞盡腦汁算到了那手靠,但總覺得靠過去即便破了眼位,也不能阻擋黑龍外逃。空蕩蕩的大空被踩破就再無可掙之機。因此他一直思考的,是怎麼讓黑棋徹底滅亡。
盡管不知道這一手到底有沒有用,但他還是下了下去,然後才通過古力突然變紅的臉頰確定這一手棋有效。
但古力並不是這麼容易就認輸的,他的應手讓研究室一片驚呼:“瘋了麼?在那裏強打!?”
但這手棋足夠讓白棋一退再退而讓黑龍緩口氣了。已經有些看不清局麵的陳衝咬著牙拿出棋子,但有些顫抖的手險些讓那被攥得汗涔涔的子滑落下去,連忙抓緊手腕用力一轉將棋子拍落在棋盤上。
“勇者鬥惡龍?”李世石這個時候還有心思開玩笑,隻是幹巴巴的聲音和緊張的局麵讓所有人都笑不出來。他自己也咳嗽一聲,回到棋盤上飛快地計算著。
太累了。陳衝從對局室裏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沒力氣去吃飯了,回到樓上隨便拿個麵包墊補一下就靠在沙上閉上眼睛。但他怎麼也睡不著,怎麼也不能讓自己的思維從棋盤上跳開來。黑白色的精靈不受控製的衝出潛意識的閥門在腦海中盤旋飛舞,一手一手在棋盤上擺動著變化著。
現在並不是該想這些東西的時候,陳衝知道如果中午休息不好,那下午時候本就疲憊的大腦將更加難以支撐那n次方式的計算,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些,強迫自己的心情安靜下來,強迫自己休息。
古力同樣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卻似乎並沒有休息,而是坐在床上盤著腿思考著什麼,眼睛滴溜溜轉著偶爾溜出一縷精光。
下午重新開始的時候,陳衝先在右中擋住探頭探腦的黑棋轉換之後送出1目得到一個絕對先手,緊跟著又在中央先打黑兩子做了一個緩氣劫。
“黑重白輕。”蘇羽歎息一聲,把雙手籠在胸前,“兩邊都有大劫庫,誰輸誰贏真的看不準。不過陳衝總體上形勢要好一些,而古力即便劫勝,恐怕也會付出慘重代價。”但他接下來有些疑惑的看著孔傑,“不過這個劫,古力也不是被逼得非打不可吧?”
李世石對於閉上眼都知道長什麼模樣的古力會在這種完全看不清的局麵下把大龍的命運交給一個還不知道打得贏打不贏的緩氣劫有些不理解。但他也不能不承認古力的選擇並不錯,至少打贏劫就有機會做活,就也許還有機會衝破白色的樊籠,就沒準還有機會爭勝負。
換成他,恐怕也不會下得更好了。
這子進步很快。李世石至今記得當初在霸王戰第三輪的比賽中是如何把陳衝欺負的毫無還手之力,但現在那個稚嫩的子,卻已經坐在Lg杯三番棋的決賽場上了。
他突然轉過頭很誠懇地對蘇羽:“陳衝是個才,有真正成為偉大棋手的潛力,我相信兩三年之後,他會讓所有坐在他麵前的對手戰栗。”
你子當麵罵人呢?蘇羽和老王怎麼折騰都是人民內部矛盾,但現在提這個話茬子可是民族矛盾了。名人的臉色有些不大好看,但也知道李世石不大通曉這種彎彎繞,倒也沒話。朱鈞歐陽孔傑都是眼角跳動嘴角抽搐,但蘇羽不出頭他們自然也不話。馬曉春看了看李世石,歎了口氣。
“總體看來,古力不妙。”老曹不是那種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人,雖然誌得意滿但還是把話題拉回到棋盤上,“不管中間大龍會不會被殺,外麵他卻已經損了不少了。實地不足,而且現在肯定貼不出目了。”
但總不能因為貼不出目,就不這麼就不下了。誰知道後麵會生什麼?圍棋就是這樣子,明明十手之前還是絕對的混亂,但現在當古力終於打贏劫做活的時候,卻現自己已經不好貼目了。
隻能看看後麵能夠如何了。麵對被陳衝封鎖在肚子裏完全徹底沒機會出去搗亂的大龍,古力深吸口氣再緩緩吐出:上邊至少還有那麼一片空地,可以試試看。雖然上邊的黑棋都在三線上,但因為白模樣已經推進到了元之上,那裏不管怎麼也都是帶上目了。古力思忖了良久,當他終於用光保留時間開始讀秒的時候,才落子收上邊。
“有多少算多少了。來奇怪,”崔哲翰撓撓頭,“大殺輸贏似乎已經成了定式了。”
這個東西雖然算不上定式什麼的,但的確在許多比賽中都出現過類似局麵:布局時候雙方你來我往折騰得不亦樂乎,中盤時候三四條大龍攪在一起滿盤飛刀,但下到最後現誰也奈何不了誰的時候,就開始心翼翼的收官子,最後也隻能分出個一目半目的勝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