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石今的第二次後悔,出現在第1手黑棋滾打吃掉白中央二子。
“白棋不能跑,也不能消劫。現在消了的話,三路外黑棋又能開一個劫。這子的計算能力,已經過預計了。”崔明勳的看法能夠代表大多數研究室同仁的意見,隻是這個大多數僅僅是被趕出對局室的初段棋士們。安盡管不想甚至也不願想,但還是不得不承認這個中國人的計算能力很強,或者在他所見過的棋手中,這個中國人最強。
但安的一貫風格就是死鴨子嘴硬,寧可斷頭不能服輸:“有什麼問題?現在李世石九段的優勢依舊,陳衝隻不過是垂死掙紮,隻要白棋衝出來又有什麼可以擔心的?”
“可如果,白棋衝不出來呢?”金載垣在對局室裏已經看不到棋盤長什麼樣子了,隻能出來看轉播。他歪著頭看著棋盤,和幾個人一起清算一下之後,搖搖頭,“無論如何,黑棋還是劫材不利。但現在白棋同樣也拿不出更好的劫材來。”看著李世石幾乎在最後一秒落下棋子尋劫,他停了一下,“也許他們都沒看見,右下角那裏才是最大的劫材。”
安想要什麼,老曹卻歎口氣出了同樣的話:“也許,他們都沒看見。”
李世石並不是沒看見,而是實在騰不出手去整理。黑棋是個絕對先手的棋,他動就要大損,因此放在一邊置之不理,專心一意的東搞西搞:托陳衝前半盤的福,他在黑棋包圍圈上能找到不少劫材,足夠撐到比賽結束。
而陳衝沒動右下角,倒也不是因為他沒看到。他隻是覺得那裏不大,和中央的十幾個子相比,那裏的價值實在不大。所以那裏並不是好劫材,如果實在是沒有地方可用,也許會動腦筋想想怎麼處理那裏。
但現在並不是考慮右下的時候,中央更重要。
陳衝在棋盤上尋找了許久之後,在下邊紮一手繼續打劫。
李世石似乎看到了什麼東西,原本順勢就要落在棋盤上的手猛地收了回來,怔怔的看著那裏,似乎在猶豫著什麼。一直到計時器報時隻剩下1秒的時候,才將棋子拍了下去。
消劫了。崔哲翰和元晟臻兩個人愣愣的看著白棋第16手,很久都沒醒過味來。
崔明勳看了一眼不明所以的金載垣以及其他棋手們,歎了口氣。
李昌鎬同樣在歎息:可惜了……
白棋消劫就地做活,黑棋得到這個先手之後在下邊連下兩手吞殺攔路的三枚白子將黑大龍連回了家。隻是隨後,李世石在右下擠的手段,讓金載垣他們更加摸不到頭腦:“這裏不是絕對後手麼?幹嗎要這樣凶狠的下?”
崔明勳卻搖了搖頭:“剛才是後手,但現在這裏,卻是全盤最大的官子。”
玉得真則舒了口氣:“陳衝剛才紮進來的那個位置不對。雖然是關係到中央大龍生死以及右下角先後手的關鍵地方,卻不是好劫材。”他將麵前棋盤上的那枚黑子輕輕推了推,放到了左一路的地方,“這裏才是劫材。為了整個下邊不讓黑棋全殺,李世石必須靠一下做活。但放在這裏,”他把棋子挪回原處,“這裏之後,下邊白棋雖然被分斷被衝開被吃掉三個子,但也就有了這手擠。”指著右下喝口水,“擠之後,李世石拿到了全盤最大的官子,勝負由此而定。”完他又歎了口氣,“如果陳衝先進右下,最後……不好,”搖搖頭,“如果白棋完成封鎖,黑大龍就要死,爭到右下也是大損,必敗無疑;但黑棋如果要跑大龍最後在官子中爭勝負的話,也隻能放棄右下的利益……辯證法?”再歎口氣,“算路太精深了。”
實際上,陳衝到全盤比賽結束都不知道自己放棄了個什麼東西。他下在那裏隻是因為他算到那裏透打之後可以將大龍拉出來。令人吃驚的是,李世石竟然不應消劫然後就地做活,放他的大龍逃生。這樣的話,他就沒必要再折騰下去了,幹幹脆脆讓人家團眼自己把大龍拉出來然後計算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