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播甚至還蹲下來,捂著鼻子,忍住飛揚的灰塵把這隻手套撿起來對著鏡頭展示了一下,故作深沉地說:“可以看出這個手套屬於一個成年男子,也許就是當年在這個地下室做秘密掩蓋工作的工人!”
他陡然來了精神,把自拍杆拉長,讓直播間的觀眾可以清晰地看到整個走廊的全景:“這裏一定有什麼秘密!龐友們,你們想想看,這樣一個地下室,隻有一條走廊,那邊還沒有出口!這是毫無意義的,房主人弄這個地下室幹什麼呢?要麼就是把從前的房間給封起來了,這裏麵一定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屏幕上鋪天蓋地的憤怒抱怨,觀眾的噓聲簡直要隔著網絡傳到他麵前去。
“我們是來看鬼屋的!談什麼密室啊!退票!”
“好的好的,大家也看到了,這裏沒有密室,當然,也沒有鬼。”主播尷尬地企圖挽尊,“不過這當然是符合現實情況的,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什麼鬼嘛,來,快跟我一起背個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壓壓驚……”
“那邊有人!”主播對麵的助手忽然一聲驚呼,把手電筒舉了起來,直直地射了過去。
主播嚇得在原地兜了個圈子:“在哪兒?在哪兒!?”
江路嘉和大部分觀眾一樣,都以為助手說的是他們下來那個樓梯的地方,可能有什麼人也湊熱鬧來了,但是不是,助手手電筒的光芒,照射的是走廊盡頭那堵牆。
一麵嚴絲合縫,沒有任何縫隙,甚至連大白都沒刷的水泥牆。
主播蹦達著跑了過去,不怕髒不怕累,用手在牆上一寸一寸地摸索,連踢帶打,希望能發現什麼意外之喜,但是他失望了,這就是一堵嚴嚴實實的牆,敲擊的時候也發出沉悶的聲音,連個暗道都沒有。
“邪門了,你是不是看錯了?”他納悶地問。
助手一口咬定:“沒有看錯!我剛才就看到有個男人站在這裏,就在牆前麵!這麼高!這麼壯,好像是麵對著咱們的。”
主播大喜,引導道:“是不是一隻手戴著手套,一隻手沒戴手套的?”
說著,他還有意無意地用鏡頭掃了一眼被他丟在地上的那一隻勞動手套。
屏幕上噓聲四起,得虧是直播,觀眾都不在眼前,不然臭雞蛋都扔過來了。
助手也不買賬,直愣愣地說:“這麼黑,我連他穿什麼衣服都沒看見,哪能看到什麼手套……可是這裏剛剛明明有個人的。”
主播沒好氣地說:“你這是疑心生暗鬼!看清楚了,這裏是牆!什麼都沒有!”
助手也急了:“我還騙你這個嗎?就是能看到!”
就在他們爭執的時候,七十多萬觀眾已經少了一小半了,隻有江路嘉這樣的閑人還在堅持不懈地看,連江球球的眼睛都快眯上了。
足足鬧了三分鍾,主播也發現觀眾急劇流失的現狀,趕緊說:“好了好了,今晚的鬼屋探險差不多也該結束了,就這樣吧,雖然沒有發現鬼,但還是很輕鬆愉快的一趟旅程,非常感謝大家能陪伴我度過這麼一個有意義的夜晚,還要感謝我的三位朋友,來,我們在這個神秘的地下走廊裏合影一張,算是留念吧。”
其餘三個人也呆膩了這裏,反正該花的時間都花了,該看的也都看完了,並沒有什麼意外的花頭,以後就算是有人再來,也無非就是這一套了,他們算是先驅者,可以功成身退了。
於是大家喜氣洋洋地站在走廊中間,以那堵牆為背景,湊在一起,比著V字,笑容燦爛地合影道:“茄子。”
哢嗒一聲,所有的光線忽然都消失了。
“啊~~~”江路嘉蒙著頭,蜷縮著身子,緊緊地抱住懷裏的貓,發出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淒慘叫聲。
在燈光熄滅的一刹那,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四個人身後的黑暗中,朦朦朧朧地浮現出一張白色的人臉!
模糊得連是男是女都看不出來,但是眼耳口鼻都一清二楚,白色的臉勾勒出黑色的五官,就這麼浮在他們身後……不!嚴格地說來,是貼著他們的身體,就像……
就像要一起合照一樣!
突然的斷電並沒有維持多長時間,幾乎是立刻,手電筒的燈光又亮了起來,驅散黑暗的同時,那張白色的臉也不見了,鏡頭前隻剩下四個人莫名其妙的臉,主播還嘀咕著說:“怎麼回事?剛才是一下子斷電了吧?”
他們茫然不知,可是看直播的不少觀眾都和江路嘉一樣,看到了那張白色的鬼臉,頓時屏幕上刷滿了各種‘回去!’‘出門!’‘趕緊跑!’‘來不及了!’‘它來了!它們!’
“哈哈。”主播看著屏幕還在笑,“龐友們,你們真愛演,一個個比我都起勁,好啦好啦,我們會走的啦,不要擔心,小可愛,麼麼噠,愛你們喲。”
一行四人結束了鬼屋探險的旅程,談笑風生地向出口走去。
狹窄的地下走廊又恢複了黑暗和寧靜,隻有那隻手套還孤零零地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