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極端天氣還沒有過去,狂風卷著暴雨鞭子一樣抽打著建築物的外牆,蕭晚晴一動不動地站在頂樓的風雨之中,精神力構成的屏障把她遮蔽得好好的,王楓就沒有這待遇,裹在雨衣裏龜縮在一邊打盹兒。
“組長,是不是有點不對勁啊?”他沒精打采地說,“楊處長要是這麼睡一夜,我們也監視一夜嗎?”
“說得對。”蕭晚晴同意,“你去看一看,他是不是真在睡覺。”
王楓答應一聲,跳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腳,檢查了個人裝置,助跑幾步,張開雙臂,一頭就朝著地麵飛撲而下,那架勢活像要自殺。
撲出去幾米之後,背後的滑翔係統就自動張開,悄無聲息地把他順風送了過去,保護膜帶著迷惑感官的色彩,和夜色融為一體,哪怕被拍到也無法確認是什麼東西。
蕭晚晴眯起眼睛,遠遠地看到王楓輕捷地落到楊明義住宅的窗外,跟個大蝙蝠一樣地趴在牆上,頻道裏傳來他的聲音:“已經到達,開啟掃描。”
幾分鍾之後,王楓回報:“掃描結果正常,呼吸心跳平穩,腦電波圖像也符合楊處長的個人特征。”
蕭晚晴卻沒有掉以輕心,輕聲說:“對比一下,是什麼情況下的腦電波。”
“唔,是軍師提供的係統內對比樣本。”
蕭晚晴瞳孔猛地收縮:不對!軍師提供的腦電波記錄肯定是在局裏工作時間留存的,處於清醒狀態,怎麼可能和沉睡時候的圖像保持一致!?
“進去搜!”她厲聲道,心頭的疑雲越來越大,一個可怕的結果呼之欲出。
沒等王楓行動,她都可以百分百地斷定:楊明義不在家裏。
果然,王楓撬開窗戶,跳了進去,幾乎是立刻就傳回來氣急敗壞的報告:“人不在!床上是一個皮囊!假的!根本不是他!還有生命體征模擬器……艸!”
“你在房間裏找一下有沒有線索。”蕭晚晴聽到這個確定答案,反而不慌亂了,平心靜氣地站在風雨中把楊明義回家之後的所有過程想了一遍,沒有任何破綻,如果不是王楓進房間看到實物,誰也不會想到他已經離開了。
而恰恰就因為如此,之前的一切懷疑都找到了答案:楊明義果然就是那個有鬼的幕後黑手!
他不在家,應該就是和江路嘉在一起了!
一想起下落不明的江路嘉,蕭晚晴毫無表情的臉上出現了一絲鬆動,她垂下眼,紅唇緊抿,再也無法抑製滿心的狂怒和不甘,唰地一聲,精神力無遮無掩地全部外放了出去,在整個小區範圍密密麻麻地織成一張天羅地網,當頭籠罩了下去!
不出意外的,她隱隱約約地感應到了江路嘉的精神力波動。
他就在附近。
“你說的我不信。”江路嘉沉默了一會兒,斬釘截鐵地說。
楊明義看到他這個時候還是油鹽不進,簡直想衝上去扇他兩耳光讓他清醒清醒,但是兩人之間自從挑明父子關係之後,就陷入一個很尷尬的氣氛,這時候老子教訓兒子不但達不到預想的效果,反而會把矛盾激化。
雖然理智上知道要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但他還是壓不住心裏的怒火,噌噌地往上竄,暗罵道:我一個醫務處的養老職位過得好好的,眼看就要混吃等死過領退休金的日子,如今是為了誰,什麼都不要了,變成一個破壞分子?
你小子固然變成了逃犯,我還不是一樣站在泥潭裏!?到這種時候肯跟你手拉手一起浪跡天涯的除了老子還有誰?
真是兒女都是債!
楊明義隔著一段距離,再次仔細端詳著江路嘉,從他臉上依稀辨認出自己年輕時候的模樣,並不十分相似,尤其那股倔強的勁兒,撞了南牆也不回頭,和自己真是天差地別。
江路嘉被他看得有點不自然,用力咳嗽了一聲,把話題繼續下去:“我是個成年人了,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去年我進入國九局特勤組,不是為了好奇,貪新鮮,或者別的什麼原因,我是自願的,在正式成為特勤組組員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以後隨時會冒著生命危險作戰,犧牲是不可避免的!就算你說的是真的,他們選定了駕駛飛機的那個人是我,這也是我的職責!我不會逃避的。”
他認真地看著楊明義,一字一句地說:“而且,組長既然需要我去當替死鬼,為什麼又要舉報我?她難道不知道,組織上是不可能讓身份可疑的人去擔負這樣重大的責任的!”
這也是楊明義始終沒想通的一點,但是江路嘉被舉報身份這個意外來得太突然,他無法再詳細推演,到底是父子連心,一心隻想著盡快把兒子救出來要緊。
蕭晚晴到底在打什麼小算盤……隻要自己帶著江路嘉離開,那反正就不會成功,也無需再多想。
“我想,她可能是把重要證據先隱瞞,等到事態發展到不可收拾,你馬上要被定罪的時候再拋出來,徹底還你清白,這樣你就能對她死心塌地,這叫挾恩求報,有了這一出,以後她要你去做什麼,你都會毫不猶豫地答應的。”楊明義說著,微微地苦笑了一下,“感情才是最大的籌碼,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