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紀的歐洲,就是一個活生生的經典範例。
眼前,仿佛浮現了無數金碧輝煌的大教堂,無數穿金戴銀,口中念念有詞的傳教士,無數朝著聖父聖母聖子頂禮膜拜,虔誠慚愧的教徒……宗教,真是可怕的東西啊!它可能是世界上唯一一種能使人們死心塌地,視死如歸為之服務的產物……
但是,隻要我,隻要我……能夠成為上帝名義上的兒子的話,就不怕日後控製不住宗教了。嘿嘿……神之子,真是一個陰險毒辣狡猾的主意啊!
宗教與政權的合一,神權與王權的合一。
“閣下既然要宣揚上帝的仁慈,又何必拘泥不化呢?”我沉聲道:“我可以與神聖的上帝訂立血的契約。”
“你與上帝訂立血的契約?”弗洛伊斯退後了一步,似乎方寸大亂,顫抖著聲音道:“這……這也太荒唐了吧!”他沒有預料到這種情況。
織田信長隻是一介凡夫俗子,有什麼資格與上帝簽定契約,有什麼資格與聖子基督相提並論?
我淡然自若地道:“神愛世人,世人皆是天父的兒子。我與上帝訂立契約,有何不可?”
弗洛伊斯臉上像凝結了一層冰,這種事情,是傳教士最大的死穴,卻也是傳教士最大的保證!他陡然感覺到,教會在日本的命運,就掌握在自己五指之中!
同舟共濟,仰或分道揚鑣?
織田信長無情而透明的眸光在逼迫弗洛伊斯決定下一著的殺棋。
真是個……真是個可怕的男人。鬼神不測。
這是弗洛伊斯對他的評價,也是世人對他的評價。
回避著織田信長黑暗深邃的眼神,弗洛伊斯突然一咬牙,他自己浪跡天涯,漂泊他鄉,不就是為了培養更多的教徒,扶植教會的勢力嗎?如果無所不能的上帝真的是可以與織田信長訂立血的契約,承認織田信長是神之子的話,那教會勢必能夠在日本崛起,自己欺瞞天主的犧牲才有了價值……
神因為信念而支配人的意誌,凡人也因為信念而奪取天下。
思緒滯於此,弗洛伊斯堅定地說:“好!一言為定!”
我唇角浮現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成功了!我發現自己真是他媽的狠辣狡猾啊,我甚至孤芳自賞,達到自戀的程度了。自己籌備多日的龐大的陰謀,終於要付諸實踐了。
這個陰謀,一舉兩得,一箭雙雕,一石二鳥。
其一,與上帝訂立了血之契約,意味著織田家獲得了天主教在日本島發揚傳播的代理權,織田信長從此以神之子的身份實現“天下布武”的野望。
其二,與南蠻建立了某種血濃於水的特殊關係,意味著織田家正式打通了南蠻商會的內部,獲得了與洋人通商貿易的獨家權利。
歲月彈指如夢幻,人事已空,滄海桑田望眼可待。往事或百年,生死不足惜,穿透世間情,更無榮辱存。
順我者昌,逆我者死。
大丈夫行事,當快意恩仇,若行雲流水,放風而去。
爭霸天下也好,宗教信仰也好,女人也好,金錢也好,權力也好,對於我來說,皆是肆意利用的玩具而已。
回眸瞥見那巨大的十字架,一抹陽光透進聖堂,才發覺,所謂的神聖,是如斯的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