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福看得肝膽欲裂,大叫一聲“師姐!”,也不顧身前尚有殺手圍住,瘋一般衝天而起,情急之下,居然躍升至一丈來高,堪堪跳出包圍圈。
隻聽那擒住妙音的騎士低喝一聲,“走!”,那些黑甲騎士雙腿一夾馬肚,十餘匹戰馬一齊朝著廢墟衝去。
燕福人在半空,未及落地,那些騎士縱馬如飛,轉眼走得幹幹淨淨。那些戰馬似乎蹄上裹了東西,居然毫無聲響。
燕福隻覺得腦中嗡嗡作響,頭皮發炸,隻是咬牙提劍朝著那些黑甲騎士消失的方向飛縱而去!
又是一聲悶雷,接著豆大的雨點傾盆而下。一道道閃電劃過漆黑的夜空,燕福披頭散發,穿行在大明宮的殘壁之間,臉上淚水飛瀉,心裏猶自癡癡地喊著:師姐,師姐……
他的眼前閃過一張張猙獰的鬼臉,青麵獠牙,發出刺耳的怪笑,雨點打在臉上身上,毫無知覺,他隻是不停地向前衝,轉眼間便迷失在根根石柱,片片斷牆之間。
恍惚之中,他似乎又聽到蹄聲驟起,好像還有人在呐喊,可是他再也提不起勁來,一頭栽倒在泥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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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之間,燕福第三次悠悠醒轉。
鼻間飄來一股香甜的味道,眼前出現的是一張清秀可人的臉。
“師姐!”
燕福下意識地叫了出來。
“咯咯,誰是你的師姐?”那張臉忽地一變,成了一個稚氣未脫,眉眼俏麗的小女孩。隻是那小嘴卻如一彎新月,兩頭尖尖地往上挑著,露出一絲俏皮的笑意來。
“你……你是誰?”燕福打量了一眼,這原來是一間陳設華麗的客房,四壁有紅木書架,架上還陳設著色彩豔麗的小駱駝。
“你救了爹爹,自然也是琇兒的恩人了。這不,娘讓我好生照看你啊!”那小姑娘笑著道。
“琇兒?”燕福猛地省起,原來崔相爺的千金小姐名喚崔琇琇,看來自己已經回到了相府了。
可是,師姐呢?想到這一日師姐先是救了自己,兩人久別重逢,好多話都沒來得及說,甚至自己已經知道了李鼎師兄正在真元觀中,這樣的大事都沒來得及告訴她,便乍逢變故,師姐卻被那些奇怪的黑甲騎士擄走,這一切,都讓他心中猛地一痛,眼睛一閉,便再不言語。
“你醒了就好,太醫已經來看過了,說你隻不過是驚嚇過度,到是沒受什麼傷。可讓爹爹擔心死了。你且躺著,我這就告訴爹爹去!”琇兒說著,便要轉身出房,卻有一個小丫環推門進來,口中道:“小姐,小姐,那個磨鏡道士又來了,正要問你要不要磨鏡呢!”
琇兒聽了,頓時兩眼放光,小手一拍,叫道:“太好了,太好了,我那麵東海葡萄鏡都照不出人形來了,快,快把家裏的所有鏡子都拿了來。”
她一高興,頓時便忘了燕福之事,一蹦一跳地出門去了。
燕福隻覺心裏空空蕩蕩地,師姐,自己匆匆下山,來到長安,不就是為了尋找師姐嘛,可是現在,一切都變得那麼不可捉摸,生平第一次,他感到了自己實在是太弱小了,一切都那麼地無助,這長安城裏,居然會有菊花殺手橫行,居然會有神出鬼沒的黑甲騎士,看來自己不知道的一股股力量,都還在暗中隱藏著,而自己一個人,卻怎能與他們為敵,卻又如何能找到師姐?
對,李鼎師兄,如果他真的在長安,就一定要盡快跟他見麵,把一切告訴他,他一定有辦法找到師姐。
自己當日投軍,隻不過想找個吃飯的地方,鬼使神差地來到這崔相府中,原本就沒什麼期待。眼下既有了李鼎的消息,那可是自己的師門,不如就此辭了這崔相府中的差事,直接到真元觀去落腳好了。
這麼想著,便再也躺不下去,恨不得立刻前往真元觀,去找李鼎師兄。一眼看見床頭放著一套幹淨的布衫,連忙起身,將那衫兒穿了,便下了床。又見桌上放著茶點,腹中頓覺饑餓難忍,便自斟了碗茶,抓起點心吃了起來。一邊吃著,一邊想著如何跟崔相說明,早日脫身去尋李鼎師兄。
正吃著,卻聽得院子裏人聲嘈雜,像是大小姐和幾個小丫環將人引到了院中,又聽一人拉長了聲音似唱非唱地念道:
“磨鏡磨鏡,大明寶鏡。製禦萬靈,飛行上清。”
“飛行上清?”燕福聽得心裏一動。難道這磨鏡道人竟是我上清同門?他頓時來了興致,忙喝了口茶,便悄聲推了門出來。
隻見一個虯髯道士,穿一件千瘡百孔的褚色道衣,正自將一副擔子放在院中。琇兒手裏拿著一麵銅鏡,兩個丫環各自手裏又捧了幾麵,在等著讓那道士磨鏡。這時又有兩個丫環走了過來,手裏也捧著幾麵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