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崔佑將三人接入府中。那崔佑謝了劉將軍,卻引著三人繞過幾重回廊,來至花園角上,隻見一排耳房,隱在花園的濃密樹影之中。崔佑給三人各分了一間寢室,道:“今日天色已晚,崔相晚間有客,明日自會與你們相見。三位壯士早點歇息吧,一切明日再說。”言罷自去了。
燕福三人適才在席間開懷暢飲,俱有幾分酒意,當下便自歸本房。
燕福打量了一下這小屋,雖然隻有一榻一桌,倒也幹淨整潔,畢竟總算是在京城有了一個落腳之地,總比宿於荒宅之中要好。可他心裏仍是老大的不情願。原擬去皇宮當差,卻鬼使神差地被送入了相府,聽那劉從德的口氣,似是先要他三人在相府中當看家護院的家將。燕福並不知道崔胤是何許人也,不過,看那劉將軍也對他畢恭畢敬,心想也算是個朝庭裏數一數二的大官吧,不管怎樣,既來之,則安之,總會有機會去皇宮的。
不獨燕福心裏老大不樂意,就連那獨孤滔也是甚為不忿。他本是世家子弟,祖上為大唐開國功臣,也曾顯赫一時,無奈家道中落,家境貧寒,但他貧且益堅,不墜青雲之誌。此番投軍,正是想生逢亂世,正好沙場上建功立業,無奈被遣入相府,不由他不長歎短籲,心中頗為失落。日間比武之時,他已看出燕福功力絕對不在自己之下,可他為何卻要有意相讓,可見此子並非常人,好在他三人共事,總會找時間問出個端底來。不過他冷眼旁觀,到是那洛陽王卡顯得十分詭異,比武之時出招甚是凶狠,但晚宴之時,卻是逢人三分笑,恨不得把那對小眼眯成了一條縫,整一個笑麵佛的模樣,讓人看不明,吃不透。
夜半子時,燕福了無睡意。他自下山以來,每日練功不綴。每天幾乎很少睡覺,卻感覺到精力無比充沛。子時一陽生,正是練功要緊之時。此時他盤腿坐於炕上,眼觀鼻,鼻觀心,早已進入物我兩忘之境。說也奇怪,自從被丹丘生當頭拍了一掌,全身真氣再無阻滯,隻要一運起清虛訣,真氣便沛然而生,周流不息,運行於經絡之中。他體內任督二脈早已通暢無比,那真氣不僅從丹田直下尾閭,過夾脊,上泥丸,下鵲橋,運轉一周,再下丹田氣海之中,更是延著全身十二經絡,再入三十六孫絡之中,猶如江湖之水,灌溉全身,真有說不出的受用。
他每日練功,都有新奇的發現。今夜他將雙眼凝成一線,想要捕捉體內真氣的運行線路,卻突然看見自己體內一番奇妙的景像,隻見紅色的心髒在不停地跳動,白色的肺如華蓋一般,在一漲一縮;而黃色的脾卻在慢慢蠕動著,青色的肝髒中血液不停地湧動,那黑色的腎髒,卻如吸管一般,將水分吸出,卻又細細汨汨,流入膀胱之中。
燕福哪裏知道,他早已進入《黃庭經》所謂的“內視密盼盡睹真”的境界,已經能夠返觀內視自己體內的髒腑,他慢慢一個個髒器看來,發現正與丹丘生所授的《內景圖》一般無二,這才恍然大誤,原來那《內景圖》之神奇,非得練功到了一定境界,才能內視髒腑,從而將那髒器之像,畫將出來。
有此奇遇,燕福心中欣喜欲狂,心想那丹丘生真是曠世之才,這般奇功,隻要依法修煉,不愁仙功不成!
忽然,燕福心頭感覺到有一種異物逼近。他此時已經將識神煉成元神,方圓百步之內,任何一點輕微的響動,都能輕而易舉地感覺得到。他隻覺得一股殺氣慢慢逼近,一個,兩個,嗯,是三個,三個人正悄悄地進入花園,越來越近。難道是刺客?燕福再也坐不住了,迅速地收了功,輕輕起身,順手提了軍營中配給的斬馬刀,輕輕拉開門,忽地衝了出去。
三條人影從三個方向圍了上來,燕福見那三人俱是黑巾蒙麵,這半夜三更的進入相府花園,必是有所圖謀,自己雖是初來乍到,但既遇此事,不能不管!他當即大喝一聲:“有刺客!”手中長刀一指,蓄勢待發。
“上!”一聲低吼,三般奇形怪狀的兵器齊發,夾著厲芒,朝燕福身上招呼過來。
燕福渾身氣勁勃發,一彈身,上衝丈餘,避開三人的雷霆一擊。旋即由上而下,揮刀向其中一人斬去。這一刀用上了真氣,有如迅雷一般,辟叭作響。那人見來勢凶猛,哪敢硬接,咬牙橫移半步,隻見一溜火星飛迸而出,這一刀雖未及地,那刀上的氣勁卻生生將地上的路石劈成數半!
那三人似是未料燕福有如此驚人的功力,齊吼一聲,“好!”趁燕福落腳未穩,又和身攻來。
燕福雖無甚臨敵經驗,但他內功初成,身形自能隨心所欲地施展,而且神識感應特別敏銳,往往於對手未出招之前,已能料到勁力方向,因而他提刀封擋格斷,絲毫不落下風。他隻覺得這三人功力十分強勁,似不是尋常習武之人,而是內功火候相當老成的高手。饒是如此,他仍左封右擋,在三人夾擊之中遊刃有餘。